至於駙馬謝洵,本是難得的人才,卻因為陸家的案子,被折斷羽翼,困於囚牢,不見天日。
無論是名字還是生活的蹤跡,一概被抹殺,倘若去年他沒有參加宮宴,元妤儀便和眾人一樣,不知宣寧侯府還活著個二公子。
想到這兒,她心裡對謝洵的感情更加複雜。
元妤儀不知謝洵待在自己身邊,是要做什麼,但目前看來,他的所作所為對自己,對皇帝,都只有益處。
可她還是因他的身世和遭遇生出一絲不忍。
一直以來,元妤儀都把他當成一個平等的人看待,而非只有利用價值的一把刀。
就在她神遊天外時,那邊的謝洵已經將炒好的幾道菜端上了托盤,青年站在她面前,頎長的身影輕飄飄地籠住少女。
元妤儀抬眸,撞進那雙靜如深潭的漆黑眼瞳,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心臟漏跳一拍。
他身上的白檀香被油煙味沖淡一些,交雜在一起,反而像個走下神壇,沾了人間煙火的謫仙。
青年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清淺笑意,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穩噹噹地托住紅木漆盤,手背上的淡青脈絡清晰可見。
直到跟在他身後,走進偏廳吃完飯,元妤儀依舊沒緩過來,這太像一對平凡夫妻了。
謝洵食不言,連吃相都極其賞心悅目,這是元妤儀第一次見他吃飯,終於知道為何太醫診斷說他腸胃不好。
青年小口小口地吃飯,安靜極了,仿佛根本沒有口腹之慾。
元妤儀心急,順手給他夾菜,見他碗裡的飯堆成了小山,才露出羞赧的笑容。
「郎君多吃點,身體才能好呢。」
謝洵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她這樣的做法不像是對丈夫,倒更像是養寵物。
何況,他雖有胃寒之疾,卻並不足以致命,因自幼習武,體格自然沒問題。
只是,公主似乎很篤定他體弱多病。
謝洵一面想著,一面木然地吃著碗裡的菜,不知為何,今日的飯比往常都要更吸引人一些,他並不排斥。
面前驀然伸過一截雪白的皓腕,元妤儀見他乖乖吃飯,心裡更有成就感,只覺得這樣堅持下去,郎君的胃病也能早日除根。
於是沒忍住,興致勃勃地又給他夾了兩塊肉。
察覺到凝視自己的目光,元妤儀轉頭果然看見謝洵停了筷子,一塊肉滑到他碗裡,青年眉頭微蹙,略有遲疑。
「郎君是不喜歡麼,還是我夾的太多了?」
她方才一高興,忘記了太醫也說過循序漸進的道理,難怪駙馬停筷子看她,她是好心沒錯,可也確實多此一舉。
愧疚地收回筷子,元妤儀壓低聲音道:「是我疏忽了,吃太多也不好,郎君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