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玦真的怕火,一直潛藏在顧桓心裡的猜測在此刻得到證實,他心裡猛地一沉,心臟跟不受控似的直往下墜,再顧不上管周圍情況,一把拽起紀玦,往最近的安全通道沖。
洶湧火焰正沿著迷宮般的長廊迅速蔓延,猶如被無數看不見的油星拼命往前推,所過之處皆是竄起數米高的火龍,遠比上次火勢要嚴重得多。
濃煙滾滾,混亂成一片的火海人山,顧桓用自己的身體開出了一條逃生通道,不忘把紀玦牢牢護好。而他身旁,徹底沒了往日冷靜克制的男人死死地咬著嘴唇,眼底堆滿幾乎濃郁窒息的暗淡,如即將熄滅的螢火之光,越來越弱。
紀玦察覺出顧桓緊緊攥著自己的動作,無力地笑了下,卻依然儘量控制好自己的身體,不想給顧桓添麻煩,然而,還沒等他們走完一半的路程,紀玦已經完全到了強弩之末,眼前一陣發黑,腳步也跟著踉蹌了好幾下。
顧桓攥著紀玦的指尖在發抖,想要背起紀玦,卻發現倆人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法實現,又氣又急,他蠻橫地去扯道具手銬,要把手和道具強行分離,精瘦白皙的手腕沒幾下就被暴力動作磨出了一圈火辣辣的紅痕。
顧桓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惱怒自己的惡趣味,一遍遍地試圖摳下那冰冷精緻的道具,周遭瀰漫的火光已經順著牆壁往這邊爬,遙遙倒映在顧桓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如同帶血的妖冶紅蓮。
紀玦無力地微闔著眼,從即將陷入昏迷的意識中辨清了顧桓動作,勉強站直身體,用力咬了下嘴唇。
濃郁的鐵鏽味即刻充斥滿口腔,逼得紀玦恢復了片刻清醒,他抬手止住顧桓,另只手的掌心溫柔地裹著與手銬相連的顧桓五指,果斷揮起手銬往牆上砸——紀玦動作遠比顧桓要簡單粗暴的多,砸下去的瞬間,淋漓鮮血已經順著手腕不斷滑落。
顧桓心臟抽得生疼,被紀玦鐵了心要強行分開的動作氣得大腦一片空白——都什麼時候了,這人還死要面子活受罪,真特麼的以為自己會放著他不管嗎?!
「你就這麼不怕死?!」顧桓怒極反笑,死死按住紀玦流血的手,盯著他的一雙眼底是強行壓下的痛。
「不怕死。」紀玦閉了閉眼睛,勉強找回一絲精神,定定地回望向顧桓。
他啞著嗓子,帶血的嘴唇輕柔地擦過顧桓耳邊,聲音越來越低:「可我現在怕了,怕我還沒來得及占有的人,被......」
那些低沉暗啞的字眼如同湖水邊的鵝卵石,深深鑿入早已開花卻不自知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久久無法平靜的漣漪。
顧桓眼眸驟然大睜,緊緊撐著紀玦身體的雙手在止不住地顫慄,然而,他終是沒能等到紀玦說完那句話,男人話音未落,已經徹底失去意識,身子無力地往旁倒。
顧桓再來不及深究紀玦最後一番話里的含義,看著愈來愈烈的濃火,一咬牙,護著紀玦奮力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