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聽的有些糊塗:「王爺是什麼意思?妾身怎麼聽不明白?這事兒難道還有轉機不成?」
寧王忽然轉了話頭,換了個溫和的聲口:「媛兒現在在哪?」
寧王妃怔了下:「她頭回做這種事兒,神思恍惚的,妾身怕她說漏了嘴,便只讓柔福去了宮裡,讓她先歇下了。」
「歇下了,歇下了好。」寧王半仰起頭,半邊臉被帷幔遮出的陰影擋住:「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府里養了她這麼多年,也是她該報恩的時候了。」他看著房樑上的彩繪,慢悠悠地挑高了唇:「尋常的罪名可以一頓打,關幾年沒過去,若是出了人命官司呢?」
寧王妃怔怔地用絹子揩著眼角,恍然悟了過來,不可思議地道:「王爺是要...」她慌忙搖頭道:「這,這怎麼行?縱然是庶出,也是您的親閨女,這這...」她一時找不出說法來。
她平日雖沒把這些不是親生的子女放在眼裡,但也沒歹毒到特特去要他們性命的地步。
寧王冷冷地看她一眼:「有什麼不行?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反正她名聲壞了,留下來也沒了用處。」他站起身,昂著臉傲然道:「只要我能得皇位,捨出一個庶出女的命又何妨?」他一撩衣袖:「去命人辦吧,大不了以後給她追封諡號,盡死後哀榮也就是了。」
......
薛元半靠在車圍子上,轎檐外掛的銅鈴一步一晃,叮叮噹噹的煞是好聽,他細白的手指虛虛點了幾下,半掀開轎簾問道:「寧王庶女那事兒傳進宮裡了嗎?」
成北跟在轎外低聲兒道:「今兒早上剛傳進去,皇上估計正焦頭爛額呢。」他看薛元放下帘子,縮著肩膀,咕噥道:「昨晚上那庶出姑娘不忍羞辱,午夜裡投了河,她死了不要緊,可憐張小公爺就得背上一條人命案子了,再不是打一頓關幾年就能抹去的事兒。」
薛元的聲音從轎子裡淌了出來,仍是穩穩噹噹的聲口:「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寧王為著這皇位,竟連親閨女也捨得,倒也稱得上人物了。」
成北跟著嘖嘖了幾聲:「督主說的是,可憐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為著老子的野心,跟著送了命。」他忽然又呵著腰,壓低聲音道:「不過既然出了人命官司,那這事兒就棘手了,難道真要張小公爺償命不成?」
薛元輕笑了聲:「倒也是個好法子,只是皇上必然不樂意。」他輕輕敲了敲車板,欣欣然笑道:「我只可憐乾清宮的小皇上,這會兒指不定怎麼心煩呢」他漫不經心地用銀簽子撥了撥博山爐里的香灰:「先別去東輯事廠了,直接去乾清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