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淡淡道:「那您可問錯人了,皇上的婚事,咱家可做不了主。」他心頭一跳,張二夫人惦記皇上親事他還能訓斥回去,太皇太后可是姜佑名分上的嫡親祖母,她過問姜佑的親事名正言順,就連姜佑自己都指摘不得。
太皇太后見他推脫,倒也不意外,抬手撫了撫鬢邊的鳳釵;「現下皇上年紀小,還能由著掌印手裡攥著大半個大齊朝,可她總有長大的一日,難道還會一直由著掌印擺布?」
她是個窺伺人心的高手,薛元當初也不是沒想過這事兒,只不過後來對小皇上起了別樣的心思,便把這事兒撂到一邊了。
太皇太后見他神情若有所思,心裡一喜,再接再厲道:「若是我趙家子弟當了君後,定然不會忘了掌印的扶持之恩,皇上身邊有個親近人在,掌印的權勢沒準還能更上一層。」
薛元是個七竅心腸的人,大齊朝也不是沒出過女皇帝,但成婚之後都嚴守君後不得干政的規矩,聽她這話的意思,莫不是想裡應外合架空皇上?
他心裡一動,臉上已經沉了下去:「太后可真是抬舉臣了,臣在這事兒上也幫不上什麼忙。」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氣:「這有甚難的?只要你從中牽線,先鼓動內閣那起子人,然後引得皇上和我那侄孫多見見,兩人倘若生米...」她一時把心裡的打算說了出來,但又覺得不太體面,改了口道:「兩人倘若看相互瞧中了,那也是你的一件功德。」
她人老成精,瞧中的是趙家侄孫中最會哄女人的,心裡想句不體面的,姜佑才多大的孩子,沒見過那等風流陣仗,多半要被自家侄子哄上手,到時候再故意鬧出點事兒來,為著名聲,姜佑就算不成婚也是不能夠了,誰讓她不光是皇上,還是女人呢?
薛元聽她話音就知道她想什麼,臉上蘊著風雷,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太皇太后說的這是什麼混話,皇上居在宮裡,是那起子雞零狗碎的東西想見就能見的嗎?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有人存了什麼歹心,難道您還能再賠大齊朝一個皇上不成?!」
他這一聲像是打了呼哨,從殿門口呼啦啦湧進來十來個錦衣番子,嚇得滿宮的婦孺瑟瑟發抖。
太皇太后雖有心計謀算,但畢竟久居深宮,看了這駭人的陣勢,心裡也是嚇了一跳,卻強自鎮定道:「掌印這是何意?!當我這壽昌宮是你們東廠嗎?!」
薛元聽她呵斥,卻反而淡笑了一聲兒,攏了攏腕子上的佛珠:「臣素來小心慣了,便是在宮裡也喜歡帶些人手。」他一轉頭呵斥道:「還不退下!」他又轉臉,唇畔還是含了笑:「臣知道太皇太后關心皇上,但方才那番話若是傳出去,只怕還有人以為您對皇上有不軌之心呢。不過既然是臣聽了,自然不會隨意外傳,這事兒便沒過去吧。」
他旋身往外走,快要跨出門的時候忽然頓了頓:「皇上的親事自有禮部和司禮監過問,皇上也不願看您太過勞心,您只用在宮裡頤養天年便是。」
太皇太后見他這就走了,只覺得一陣氣涌了上來,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平了下來,這時候一側暖閣的帘子打開了,淑貴妃端著茶盞走了出來,一邊給她撫胸順氣,一邊狠狠地看著殿外:「沒想到...這人竟敢這麼跟您說話,沒點規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