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高居半空的耶律阿保机,将手中军报焚毁,神色肃穆的望着海洋般的大军开拔。
“党项人抵挡不住唐军进攻,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可上官倾城行动这么快,一战而平李思谏,还是超出我的想象。”
耶律阿保机随着大军的脚步,在半空徐徐前行,对身旁的萨满大神使说道。看他的神色,颇有些怅然、忌惮。
“上官倾城已经成就兵家名将境界,自然不是常人能够抵挡。党项人本就是你喂给她的诱饵,现在没了,也没甚么可惜。”萨满大神使锲沃邰淡淡回应。
耶律阿保机望着南方天际叹息道:“在我原本的计划中,五十万党项人,纵然是骤然遇袭、仓促应对,怎么也得有些战果才是。不求能够威胁上官倾城,杀伤她多少部曲,至少得让狼牙军疲惫。”
锲沃邰看了耶律阿保机一眼,没有再说话。
军阵之事,他这个萨满并不十分精通,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话。萨满神使的职责,是对战唐朝大修士,而不是考虑那些沙场之事。
好在他俩身后,还有几名契丹军中的真正大将。
司近部大将耶律敌鲁古,接过话茬傲慢道:“举世攻唐,虽然是我们倾覆大唐的策略,但各部实力不一,用途自然也就不一样,能够寄予的期望也不同。唐军将领中,李茂贞已经不领兵,王建去了南线。
“能够让我们看在眼里的,也就狼牙军主将上官倾城、兵家门主赵炳坤两人而已。余者如刘大正、赵破虏、孙儒、杨行密、赵念慈等人,虽然也有些本事,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赵炳坤虽是兵家门主,但至今未入名将境界,说到底,书生气重了些,门主的身份重于将领身份。所以唯一能够阻挡我们的,就是上官倾城。只要能够将上官倾城斩于阵前,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更何况是党项、沙陀这种外族。”
耶律阿保机看了耶律敌鲁古一眼,对他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用兵意图,半点儿也不奇怪。
虽说征战策略大将们都知道,但能够领会其中根结的,却是屈指可数。
契丹人悍勇惯了,智谋难免不足,司近部大将耶律敌鲁古却是一个例外。
契丹征服草原,兵马众多,精锐也不少,其中实力最强,也是最受耶律阿保机重视的,是他的嫡系两部:腹心部、司近部。
这两部,腹心部负责王帐(王宫)警卫,司近部负责西楼城防。游猎时护卫左右,征战时便是先锋、核心。
腹心部大将耶律斜涅赤,已经被耶律阿保机派出,司近部大将耶律敌鲁古,现在是耶律阿保机身边的头号契丹智囊。
“党项人虽然不堪,但也是相比我们和唐朝而言,跟回鹘人一比,他们并不弱。”
北院夷离堇耶律敌烈皱眉道,听到耶律敌鲁古的言论,他有自己的疑惑,“党项五十万兵马,也不是土鸡瓦狗,沙陀虽然弱一些,也能凑出二三十战士。
“这两部若是准备稍微充分,正面迎敌,上官倾城纵然是名将,攻城掠地也需要时间。若能拖延她的脚步,对战局会有很大裨益。”
耶律敌鲁古嗤地一笑,“不会有裨益,只会有莫大妨害。”
耶律敌烈眉头一皱。
南院夷离堇耶律欲隐,奇怪地问耶律敌鲁古:“若是腹心部配合党项、沙陀两步,将上官倾城束缚在漠南,我们攻打幽燕等地的时候,就不会面对她。只要不面对上官倾城,任谁也挡不住我们,这岂不是大好战局?”
北府宰相萧痕笃,听到这里也大点其头:“正是此理。”
耶律敌鲁古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些人,“我刚刚已经说过,上官倾城必须死!
“对你们而言,三倍于己之敌就很难战胜,面对十倍于己之敌,连固守都办不到。但上官倾城不是这样。你们想要困住她,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看看党项人吧,五十万大军,被她七万精骑一击而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耶律敌烈不忿道:“她那是投机取巧!”
耶律敌鲁古听到这话,连看他一眼的兴致都没了,“你要是也能像她这样‘投机取巧’,你也是兵家名将。”
耶律欲隐和萧痕笃一脸沉思。
耶律敌鲁古对他俩的反应比较满意,这就继续道:“上官倾城只领七万精骑,已经可以在十数倍之敌中纵横捭阖、擒杀主帅,若是让她指挥二三十万大军,那还了得?
“让腹心部配合党项、沙陀,或许能够迟滞她的进攻步伐,但一旦后续唐军来援,党项、沙陀必败无疑。他们死不足惜,腹心部若是损失了,那就太过致命。既然党项、沙陀注定是要灭亡的,不如让他们灭亡得有价值。
“所以我们的策略,是趁上官倾城兵马少的时候,给他们惊世骇俗的战果,让他们骄傲地继续向前。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党项人,就是我们给狼牙军的食饵,而一旦他们进入沙陀人的地盘,那里的地形,很适合我们进行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