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晴朗,一碧如洗的天空襯著銀裝素裹的庭院,有一種廣闊深遠的美感。
張玉涼行過中庭,轉入掩映於林蔭間的小徑,踏著滿地霜色緩緩走向盡頭的湖泊。踏紅軒就建在湖上,是張府景色最優美,也最僻靜之處。
一路走來,景致愈發秀美,卻靜得出奇,連個灑掃的下人都看不到。張玉涼也早已習慣了沿途的安靜,十數年如一日的寂寞已然按照他父親的預想,磨平了他性子中的稜角。
也把他磨得沒了人氣。
如果說,踏紅軒是張方為張玉涼打造的純金牢籠,程澹就是讓張玉涼掙脫牢籠的勇氣和力量。
程澹的出現,令他找回自己缺失的一些東西,比如……人情味。
紅藕那日多的那句嘴,若非有程澹在場,可不僅僅是被趕出踏紅軒這麼簡單。以張玉涼的手段,即使不動用自己的特權,也足以讓紅藕痛不欲生。
張玉涼生平最恨多嘴多舌之人,因為他的親生母親就死於如今他名義上的母親在張方面前多的一句嘴。
「團團……」
捧起呼呼大睡的程澹,張玉涼輕輕戳了一下他鼓起的小肚皮,笑容溫柔。一轉眼,他突然看到湖邊站著一位低眉順眼的老婢,雖然笑意猶在,卻冷冷清清,好似又變回了原先那個儒雅而淡漠的張家天驕。
這老婢喚李氏,是張家主母張顧氏,也即張玉涼名義上的母親最倚重的人。
恐怕是因紅藕之事而來。
紅藕自然引不起高高在上的主母的注意,但張玉涼趕走紅藕,就是在下她的面子,她不能不過問。
遠遠的看到張玉涼,李氏逕自迎上前來,替主子傳話:「公子,夫人請您到會香榭一趟。」
會香榭?
張玉涼微微皺眉。他猜到了張顧氏的目的,卻想不明白張顧氏為何讓他去會香榭,因為會香榭是他六妹妹盈傾的住所。
他這位六妹妹曾犯下過與人私奔的過錯,與她私奔那人還是前太子的幕僚,在府中極其不受待見。又因她的生母生前與張顧氏有過齟齬,張顧氏一直不喜歡她,故而她的日子可謂是十分難過。
今日張顧氏讓他去會香榭,莫非想利用盈傾敲打他?
思及至此,張玉涼正想尋個藉口回絕,程澹卻忽然醒了過來,扒著他的衣服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
「咪……」
李氏見狀,嘴角掛起一絲笑意:「夫人請公子過去,與公子養的這隻小貓也有關係。夫人說了,公子年紀小,還是貪玩得時候,養只貓算不得什麼,但春試將近,公子須把精力都放在讀書上,這貓,還是扔了吧。」
張玉涼定定看著李氏,笑容漸漸消失。
腰側的佩劍似乎察覺到他心底的殺機,釋放出了一絲凌厲的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