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涼一怔,籠罩在漸漸深重的夜色中的身影忽然顯得有些孤寂。
看到這樣的他,程澹心裡不忍,也更不想再欺騙他。
十年時間,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實在是太短了。短得只夠讓孩子剛剛明白世界的美好,讓少年剛剛認識社會的殘酷,甚至不足以完成一個輪迴,在開始之初便戛然而止。
程澹像上一世那樣,把選擇權交給張玉涼。如果他想要一隻乖巧的貓,程澹便做他的貓;如果他堅持要一個戀人,程澹自然也會欣然同意。
不是程澹自私,而是因為張玉涼才是那個會被提前丟下的人,只有他有資格決定自己是否要吞下這份悲傷。
古人云飲鴆止渴,但對於一些人而言,他們並非為了解渴而去飲那杯鴆.毒。何況是藥是.毒,旁人說了不算,真正喝下的人才有發言權。
程澹是張玉涼的藥,也可能是他的.毒。
「團團啊,你說,十年長嗎?」怔愣良久,張玉涼輕輕撫摸著程澹的腦袋,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嗚喵……」
程澹搖頭。
「確實不長,卻也足夠了。」張玉涼將程澹放到肩上,屈指輕彈他的耳朵,重新邁開的步履異常輕快,「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感情的深度從來不與時間長短成正比,我有十年真情,勝過他人自以為圓滿的百年蹉跎。」
「喵!……」
——那十年之後呢?
「十年之後?」張玉涼笑著蹭蹭他,「十年之後,你就已經融入我的生命,只要我活著,你便永遠活著。」
愛是朝夕相伴,也是孤獨銘記。
程澹垂下眼帘,遮住紅紅的眼睛。
……
張允和黎姜姜直到過了晚飯時間才回家。
夫妻倆回來時,張玉涼正端著一桶老壇酸菜面吸溜個不停,一個相貌精緻的少年則靠在肩頭,邊啃小魚乾邊看電視。
那少年自然就是程澹。
「爸,媽,回來啦。」見黎姜姜眼睛亮得像探照燈似的,張玉涼咽下方便麵,搶在她說話之前先行發難:「玩的開心嗎?有沒有給兒子我帶回來點吃的?」
說著出門買東西給兒砸補身子,其實卻帶著老公到市內吃了一頓大餐的黎姜姜聞言,心虛地乾咳一聲,笑眯眯湊過去:「玉兒啊,這是你男朋友嗎?都帶回家了,怎麼不先給我們介紹介紹?」
雖然程澹早就和黎姜姜很熟悉了,不過畢竟是以貓的形態,以人的形態與黎姜姜見面還是第一次,所以他不免有點緊張。
把小魚乾的尾巴扔進垃圾桶,程澹抽出兩張紙巾擦掉手上的油漬,略顯拘謹地站起身向黎姜姜鞠了一躬:「阿、阿姨你好,我叫程澹,是是是……」
程澹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又犯了,白淨的臉蛋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一般,連忙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張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