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澹權當沒聽到他不痛不癢的責備,將蛋黃都塞給他吃完,才美滋滋地吃剩下的蛋白。
見他喜歡,張玉涼心頭那點兒無奈不翼而飛,又為他剝了兩顆蛋。這次不用他動手,張玉涼主動剔出蛋黃,只把蛋白放進他喝了沒兩口的粥里。
「雞蛋要吃,粥也得喝。」張玉涼溫聲叮囑道。
「嗯嗯!」程澹乖巧點頭,拿勺子就著蛋白扒了兩口粥,吃得很香。
二人對面,做了二十年夫妻的張允和黎姜姜對視一眼,苦笑搖頭。
秀不過,真的秀不過啊!
吃過早飯,程澹比平日多呆了一會兒,想等成績發布之後再走,然而一連等了半個小時都沒能等到結果。
眼看開店時間已經晚了近二十分鐘,他實在坐不住了,再三囑咐張玉涼一旦查到成績要立即給自己發簡訊,然後才憂心忡忡地離開。
按理說,張玉涼的成績其實並不需要他們擔心,即使他發揮再失常,上一本線也是穩穩的。
奈何需不需要擔憂和會不會擔憂從來不是一個概念,在這種人生大事上,再穩妥的推測都有相當機率會出現失誤,容不得他們不擔心。
張玉涼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就算覺得他們的擔心毫無意義,也始終沒有拒絕。
走進鮮花店,一股淡淡的馨香迎著晨風撲面而來,拂去程澹心上的糾結與憂慮,並揉平他眉間不自覺蹙起的褶皺。
風是涼的,帶著濕潤的水汽,是雨前的徵兆。程澹深吸一口氣平復紛亂的心緒,開始打掃店鋪、整理花卉。
鮮花店的工作不多,甚至稱得上很少,每天翻來覆去做的都是那幾件事,換個耐性不足的人來,用不了幾天就會感覺無聊,進而變得敷衍、得過且過。
程澹則不然。他在很多事上耐性不佳,唯獨鮮花店的工作從來做得一絲不苟。無論是每日一次的清掃,還是繁瑣雜亂的照料、打理花卉等事,他向來都以最認真的態度去對待,從沒有敷衍了事。
其實要說喜歡,他並非多喜歡花,或者多喜歡做這樣瑣碎的小事,他只是貪戀在做這些事時的寧靜和自省。
正如同那在藏經閣里日復一日清掃塵垢整理典籍的掃地僧,在裊裊書香間,在氤氳日光間,求得片刻靜靜觀照內心的閒暇,梳理過往經歷,對抗悄無聲息,漫然而至的喧囂紅塵。
從第一世到這一世,程澹滿打滿算度過了三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唯一相同的,便是他所求所得,都只有一方狹小天地,三五個熟悉親昵的人。
如果說張玉涼的才華決定他日後必然要走向廣袤的天地,那麼程澹所需的天地就只在他心上一隅。
當然,對於程澹而言,一隅只是一隅。但在張玉涼看來,程澹的一隅,卻是他擁有的整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