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語遲一臉不信地把燭火挑亮了些,他喉結滾了滾,突然轉向她:「我怕的是沒有你的雷雨天。」
沈語遲眨了眨眼,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果然泛著涼意。
她嘆了口氣,也沒計較他調戲自己的事兒了,握住他的手塞被窩裡,兩隻手邊給他搓熱,邊問道:「你有什麼事白天來也是一樣的,何必大半夜的趕著過來?」
裴青臨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就這麼靜靜看了許久。
沈語遲給他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由問道:「你到底要幹嘛?」
裴青臨垂了垂眼,這才終於開口:「若我讓你徹底斷絕跟沈家的往來,終生只有襄王妃這一個身份,我會讓你一世喜樂無憂,你會如何?」
沈語遲變了臉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裴青臨避開她的視線:「反正你生母早逝,沈正德又從不喜你,其他親戚同你更不算親近,沈家於你,著實沒什麼可留戀的。」
沈語遲半晌才找回語言,她深吸了口氣:「你別拿這話來繞我,就算我父母親緣淺薄,那我兄長嫂嫂還有阿秋呢?這些都是我的親人,他們待我,一向是真心實意,他們什麼都沒做錯,你就讓我和他們斷絕來往,這憑什麼?」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低聲道:「若你仍舊記恨舊事,我可以代沈貴妃,代所有沈家人向你道歉,若我可以,我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天都過的快活,這話並不是為了討好你,我才這麼說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從來沒經歷過那些苦難,但過去的事兒誰都不能改變,我只想在未來儘量彌補你,我做這些並不全是因為歉疚,更是因為,你對我很重要。」
裴青臨轉過頭來,直直地看著她,眼底晃動著莫名的光彩。
她哽了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恍惚中有一滴淚落了下來:「我希望你高興,但這不是我犧牲沈家的理由,我也不能那麼自私,為了讓你圓滿,置親人的性命於不顧。」
把壓在心裡已久的話說出來,她惶然之餘,又覺著一塊大石落了地。
有些話其實本來不該放到明面上說,可兩人終有一天要面對這個問題,不可能一輩子避開,既然裴青臨提起,那索性挑破了吧。
裴青臨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眼底流轉著千言萬語,他慢慢道:「好吧。」
過了半晌,他從袖中取出一排竹簡,放置於她的膝上。
沈語遲抹了把臉,迷茫地問:「這是什麼?」
裴青臨調開視線,看著屋外滂沱的大雨:「你可以在竹簡上刻下名字,但凡出現在這份竹簡上的人名...」他深吸了口氣:「我不會動。」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權宜之計了。
他當初娶她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放下舊日恩怨,重新接納沈家的準備,他知道兩人的心結,他也不願兩人一輩子為此糾纏輾轉,若是想安生過日子,必須得邁過這個坎兒,這個道理他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