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氣雖然輕鬆,可眼睛卻亮晶晶的,裡面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來,帶著點小小的傲嬌,好像篤定只要他這樣說,對面的人就一定會也調過頭來。
秦淵皺眉看著他,忽然,寢室正中的燈就滅了。
走廊上一陣例行的哀嚎,有人趕著最後時限往寢室沖,有人隱約在叫「臥槽作業沒抄完」,只有他們的寢室里異常安靜。
一片黑暗裡,秦淵那邊的床鋪窸窸窣窣響起來,阮輕暮笑吟吟看著他搬過來枕頭,心滿意足地睡下了。
平躺在床上,他睜著眼睛:「喂,秦淵。」
好半晌,微磁的聲音響起來:「嗯?」
「我說的是真的。」阮輕暮輕輕地開口,「我以前的朋友圈,你不要當真,也不要看了覺得難過。」
秦淵沉默地聽著。
「什麼能安靜地死去就好了,什麼要被生下來,活著就是最大的苦難……什麼自己的父親死都死了,為什麼還要害我被人叫成殺人犯的兒子——這樣的想法,都過去了。」
閒來無事,他也有慢慢看過一遍這個原主人留下的痕跡,雖然無法真正地感同身受,可是還是能看得出字裡行間的那些壓抑和孤獨。
他認真地解釋著:「自從出了車禍、死過一次後,我的想法就變了。過去覺得身邊有多灰暗,現在再回頭看看,又會覺得,黑暗的旁邊,也有那麼多的光。」
秦淵輕輕「嗯」了一聲:「你現在……這樣很好。」
阮輕暮無聲地笑了。
頭對著頭睡的話,那個人的聲音真近,就好像上輩子那幾次在野外抵足而眠的日子。
「秦淵?」
「嗯。」
「活著多好啊,我會好好活著的,你放心。」
秦淵安靜了很久,就當阮輕暮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來:「我也沒有母親。」
阮輕暮驚訝地猛轉過頭,側著臉,看著對面床上。
「我四歲的時候,她就死了。」少年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平靜,沒有情緒似的,可是終究是啞了一點,「很多人生下來,就是要註定孤獨的,習慣了就好,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阮輕暮停了一會兒,緩緩伸出手臂,摸索著,從蚊帳下面伸過去,飛快地摸了一下對面那個少年的頭。
手感很好,那麼濃黑又密的頭髮,以為會很硬,可是沒有,柔軟又順滑,就像是某人的內心。
「不會的。」他小聲說,「你這麼好,又這麼帥,哪會有註定孤獨這種事。」
秦淵好像僵住了一樣,半晌聲音悶悶的,帶著點不快:「不要摸我的頭。」
阮輕暮忽然把手又伸出去,狠狠使勁揉了他的頭髮幾下:「幹什麼這么小氣!」
秦淵飛快地把頭往後仰,呼吸有點急促,不知道是氣還是驚:「你還揉?」
「揉幾下怎麼了?」阮輕暮理直氣壯,「又不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