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暮慢慢把手放下來,看著他清秀憔悴的臉。
好半天,他才在方離無聲的抽噎中,冷不防地問:「你那麼在意那個傻大個兒幹嗎?」
方離怔怔抬頭,呆住了。
阮輕暮凝視著他,平靜地接著道:「你有好幾次,偷偷看手機里他的照片,我都看見了。」
他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更不會去關心別人的八卦。
可是方離的座位就坐在他前面,有好幾次,午休和課間的時候,他都無意間看到了前面方離的手機畫面。
一眼瞥過去,屏幕上都是某個傢伙的身影,有的在籃球場上恣意地打球,驕傲又臭屁,有的在領操台上做著操,神氣活現。
畫面都不是很清晰,像是小心翼翼又匆忙的偷拍。
方離嘴唇顫抖,臉色更加得白。他近乎惶恐地開口:「我……我沒有,我就是隨便看看。」
阮輕暮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有點兒說不出的古怪,像是同情,又像是理解。
方離避開了他幽深的目光,有點兒語無倫次了:「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人很好……沒人對我那麼好。」
抬頭看看阮輕暮,他又急得想要哭出來:「不不,阮哥你對我更好。可是、可是不一樣……」
他終於說不下去了,捂著臉,無邊的羞恥感和絕望湧上來,淹沒了他。
阮哥的好,是罩著他,幫他把欺負他的人打跑。
可是傅松華的好,是追著他,對他一個人笑。
從小到大,都是他小心翼翼討好別人,討好同學、討好媽媽。
只有這個人,會在滿場飛的時候,回頭對著他得意地笑;會注意到他的伙食費不多,專門拿了飯卡來叫他多吃點;會在運動會上,獻寶一樣捧著零食包塞給他;
更會在每天晚上的微信里,孜孜不倦地叫:「小方方,小離離!你在幹嗎?作業做了嗎?不會記得問我啊,我可是年級前十名!」……
一切都給人一種錯覺,好像他也值得被人小心翼翼對待,好像是與眾不同的珍寶。
阮輕暮看了他半天,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離,別怕。」他想了想,才認真地說,「無論你怎麼想,都別為這事羞愧,懂嗎?」
方離怔怔地看著他。
阮輕暮輕輕笑了。
「我是說,無論是自己喜歡穿女裝、跳女孩子的舞,還是喜歡什麼人,只要沒傷害別人,都不是錯。」
他有點出神:「我以前,也沒想過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可是剛才我想了想,我覺得,應該特別好吧。」
他平時的神態往往有點懶散倦怠,可是在這原該困意滿滿的深夜裡,他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亮。
「管它有沒有結果,管那個人知不知道。」他笑得溫柔又張揚,「喜歡就喜歡了,沒有對錯,更不該因為這個覺得抱歉。」
方離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