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护卫纷纷露出为难之色,但也不敢多言,只能应下:属下定不负阁主期望!
孟青挥手道:退下罢。
服侍她净手后,那侍女又奉上一杯热茶,问道:夜已深,阁主可要沐浴就寝?
目光在厅内扫视一遍,孟青反问:蓝心何在。
侍女俯身道:蓝掌使应是有事在身,早前便外出了。
外出?孟青思索片刻,脸上忽然浮起一丝笑意,本阁主不知道的外出,怕是有人找上她了。
侍女不明,但也不会多问,只继续问询:那阁主可要就寝?
孟青浅尝一口热茶,不疾不徐道:不急,她说完,顿了顿,去备些吃的过来,记得清淡为主,再去取些冰镇的乌梅汁。
侍女一一承应,旋即下了楼去。
盛安城内的驿站客房中,有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窗边观望良久。
距离先前的谈话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越初寒的房中始终亮着烛火,绮桑心知她定是难以入睡之余,也有些发愁该如何悄然出走。
对于孟青骗她一事,绮桑是不论如何都要当面质问一番的,虽说此前种种如今看来都是不争的事实,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亲耳听听孟青的回答。
在房中枯坐这许久,绮桑也想明白了许多从前没能察觉的疑点,首先便是孟青要送她和越初寒回碧云山庄那夜,先是被络腮胡劫走,后又有黑衣人突然出现,当时没细想,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必是孟青的手笔。
还有在七星阁时,她一直让蓝心跟着她,说得好听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其实就是明晃晃的监视!可笑她当时完全被蒙在鼓里,上雍城遇见裴陆后还自作聪明摆了裴陆一道,眼下回过神来可真不是滋味!
这不就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吗!
绮桑越想越气,奈何这驿站里头住着的都是会功夫的主,必然是不能光明正大从正门走的,唯一的办法便是翻窗户。
可这里是二楼,她又不会轻功,跳下去虽然不至于摔死但也有她受的,何况一闹出点动静越初寒必会有所察觉,得好好儿想个稳妥的法子。
绮桑苦苦思索一阵,忽然想起电视剧里的翻窗桥段,便赶紧跑到床边将床单和被褥拖了出来。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顺着床单一路小心翼翼滑下去的绮桑终于落了地。
她倒也没急着走,而是蹲在原地留神听了听越初寒房内的声响,见她好似并未发觉,这才谨慎地朝城外跑去。
直到出了城,绮桑才躲在林子里掏出怀中的竹哨吹了几声。
虽说她是跟着络腮胡从渡海关回来的,可她根本记不得路,加上天黑视线不明,更是一点方向感也没有,也不知道这竹哨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隔着这么远蓝心能听到吗?
绮桑终究是没有把握,但也只能坐在地上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身后忽然响起有人落地的声音,绮桑心中一喜,回头看去,果然是蓝心赶过来了。
越姑娘?
绮桑忙不迭道:快!带我去渡海关!我要见孟青!
蓝心看了看她:现在?
绮桑连连点头:我有急事要找她!
见她有些情急,蓝心也不多问,只道:姑娘惧高,怕是不能用轻功,步行费时。
这会儿没工夫顾及恐高不恐高的了!绮桑催促: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闭着眼睛,你尽管飞快点!
蓝心道了一声也好,便将绮桑抬手揽住,二人顷刻间便跃去了树梢头。
虽是闭着眼,但一起一伏间绮桑仍是止不住地心慌惧怕,不过蓝心倒是依言赶路赶得很快,没多久便将她带去了渡海关。
入得关内,两人寻到那高楼正要上去时,忽见楼边的长街上围了几名青衣护卫,明亮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地面漫着一片鲜血,而在那血泊中,则倒着一具两眼大睁的尸首。
还不待绮桑反应,蓝心便一个抬腿挡在她身前,低喝道:还不快收拾干净!
护卫们动作麻利,飞快将尸首抬走了。
绮桑看着那仍在缓缓蔓延的血泊,皱眉道:怎么阁里的弟子也要杀?
蓝心看了她一眼,道:阁主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必是她犯了错,姑娘还是先上去罢。
绮桑收回视线,咬了咬唇,内心复杂地上了楼去。
想不到短短几日又回到这地方,却是不同往日的心境,绮桑此刻的感受有些难以言喻,她登上楼阁最高处,大厅内光线明亮,四处都燃着晃眼的烛火,蓝心不知何时悄然退下,她立在纱帐外打量内里,却不见熟悉的身影。
人不在?绮桑想着,抬手撩开纱帐行进大厅,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张摆满了丰盛菜肴的长案。
香味扑鼻而来,不禁使人食欲大开,奔波一整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绮桑看着那长案,肚子忽地咕咕叫了两声。
她有点饿了。
绮桑按了按肚子,心想:要兴师问罪也得准备充分,饿着肚子一会儿哪来的体力跟大魔王理论?
便朝那长案行去,打算先干它两碗米饭,可才走了一半,绮桑又停了下来,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吃饭?吃个屁!吵架要紧!
一番心理活动间,她的肚子又很不争气地叫了几下。
此声方落,便听身后又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
绮桑倏地回头,就见孟青立在她三步开外之处,裙袂翻飞间,映着满厅烛火,那张脸也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既然饿了,又犹豫什么?
来前绮桑还雄赳赳气鼓鼓的,打算一见面就给此人来个下马威,然而此时真的见到了,她却又禁不住拘束起来。
这些吃的你知道我会来?
孟青缓步朝她靠近,笑道:蓝心不知会一声就突然外出,除了你,也没别的人有此特权。
熟悉的身影渐渐行来,两人的距离逐步缩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绮桑下意识倒退几步,两手紧紧攥着裙子。
见她反应有异,孟青停下脚步,微笑:怎么?
绮桑很想冲她大喊一句你这个骗子!,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眼前人红衣烈烈,负手而立,身形纤长而清雅,站得很是端正笔直,垂腰长发漆黑如墨,虽只是散散披散着,除了额间那一抹坠着红玉石的银链外,也并无过多饰物装点,但就是透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强大气场,仿佛那张笑意嫣然的面庞下一刻便会变得冷若冰霜,唇齿轻启间就能要了所有她想要的人命。
满厅烛火摇曳,光影绰绰,有一阵夜风忽地急急刮来,吹动四面纱帐。
绮桑后脖子一凉,当即打了个冷颤。
孟青静静打量着她,眼眸映着跳动的烛火:怎的不说话?既是专程来找我,却又只顾着出神,有心事?
绮桑一万个不自在,登时后悔起如此冒失地来找她,便极力镇定道:我、我饿了!
饿了便坐下用膳,孟青说着,将她拉到案边坐下,都是你爱吃的,看,姐姐还特意叫人备了你喜欢的乌梅汁,尝尝?
精美的白瓷瓶中盛着色泽漂亮的饮品,孟青替她倒了一杯,递到她唇边。
绮桑正要伸手去接,孟青却将手往回收了收:姐姐喂你。
绮桑控制不了结巴:不、不用了,我自、自己来
孟青倒也没坚持,绮桑赶紧接过来一口气灌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