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若有所思道:然后我便在暗中埋伏,只要那人一现身,便趁机将他擒住,这样一来,不仅能除去七星阁的杀手,还能将防卫部署图安稳留下。
绮桑问道:你能保证在他对我下杀手前将他抓住吗?
我的身手么,还未怕过谁,裴陆道,绮桑妹妹放心,哥哥一定将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绝不让那人伤害你。
绮桑应了声好:那你现在就带我过去,然后吩咐人把消息传开。
裴陆点了点头:没问题,不过凡事都会有意外,万一他今晚听到风声猜中了我们的计策,不肯现身怎么办?
绮桑道:今晚不来,明晚也会来,七星弟子若不能完成阁主交代的任务就只有死路一条,他要是不想死,迟早会行动的。
沉思片刻,裴陆答应:也好,就按你说的做,他说完这话,眼中溢出点赞赏之色,看来经历了这些日子的动荡,你也有了不小的长进,能想出此种对策,倒是令我对你刮目相看起来。
绮桑对他的夸奖未置可否,只道:别多说了,送我过去吧。
裴陆便也不再多言,带着她从这房里离开,朝水牢方向行去。
天际的余晖逐渐淡去,夜色不久就会降临,绮桑一语不发地跟着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她想逼那人落进圈套,但正如裴陆所说,不排除那人脑子灵活识破她的计策不肯现身,但事到如今也没了别的办法,一天不将那人揪出来,她就要多胆战心惊一天。
毕竟那人身份成谜,又在紫金关一事上利用了她,将她弄成了一个替罪羊,搞的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和七星阁里应外合的叛徒,又是杀害越长风的凶手,若是不及时反击回去,说不定哪天就被那人害的丢了性命,那可就亏大了。
绮桑的怀疑对象仍是在柳舒舒和裴陆以及赵愁眠三个人之中,柳舒舒已经试探过了,赵愁眠远在南地,眼下只剩下裴陆还不能确认,所以她才会主动找上他,为的就是想看这件事上他会怎么做。
如果那人是他,那么他完全可以就在此时对绮桑下手,毁掉那莫须有的防卫部署图,然后伪造别的假象,以裴陆的头脑,要做到毫无痕迹地动手绝非难事,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绮桑终归是对他印象不错,所以抱着侥幸的心理赌上一把。
之前跟着柳舒舒出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思考别的,没记过路,或许是此时有些不安,跟在裴陆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竟觉得这路程很有些漫长。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昏沉,四下里无人走动,连一个弟子也无,仅有两人一声不吭地前行着,庄里有些过分的安静。
可能是心理原因在作祟,绮桑这一路走的战战兢兢,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裴陆的身影上,随时防备着面前的人会突然转过身来对她不利。
然而直到走进水牢,裴陆也未有任何可疑举动。
但绮桑也仍是不会掉以轻心。
二人入了室内,裴陆柔声道:绮桑妹妹放心,我会调派弟子过来潜藏在暗处,我也会亲自守着,你不必太过紧张。
终究是心里不大放心,绮桑犹豫了一下,还是悄声道:这事,你暂时不要告诉柳舒舒。
似乎是对她的话感到诧异,裴陆静了静:为什么?
绮桑佯装动怒:她对我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就算如今所有事情还没有下最终定论,可在她眼里我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叛徒和杀人凶手,我怕她知道了以后会不同意这事,认为我是在作怪,故意跟我唱反调怎么办?
裴陆沉吟道:舒舒虽然性子张扬急躁了些,可她心地是好的,也并非愚钝之人,既是关乎你的性命,又对庄里有好处,她不会不讲道理与你作对。
绮桑冷哼一声:那可不见得,话不多说,总之这事不要告诉她,你只需要放话出去我身上有防卫部署图,设计吸引杀手的事别让太多人知道就行。
便见裴陆忽地问道:既然你先前已经见过那人,为何当时不让舒舒及时出手将他抓住?
绮桑回道:他功夫不弱,而且很快就不见了,柳舒舒本来就对我有意见,我说出来也只会被她认为是我在乱讲,不如不说。
裴陆有疑:这么说来,你也只是匆匆瞥见一眼,那你是怎么断定那人是来杀你的?
这人头脑精明,果然没那么好骗,绮桑倒也不慌,沉着道:你一个习武之人,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大白天穿着夜行衣又蒙着面,手里还握着兵器,这样一个人,总不能是来找我聊天喝茶的?
言毕,她又接着道:既然目标是我,那除了七星阁的人还会有谁?难道是碧云山庄的人想害我?而我知道的秘密不多,身上又揣着防卫部署图,他要不是为了这个,盯上我干什么?
觉得她言之有理,裴陆便也应允下来:好罢,你说的也有道理,舒舒那边,我瞒着就是了。
绮桑转身:那你先去放消息吧,我自己进去。
裴陆看了她两眼,抬腿朝门外行了出去。
见他离开,绮桑假意走了两步,很快又返回到门边观察了一下他的去向,随后便找到一名守卫弟子,小声道:这位师姐,有个忙,劳烦你帮一帮我。
那女弟子对她的态度倒是比别人要好许多,闻言也未露出不耐之色,只道:师妹有什么事?
绮桑道:你去找柳舒舒,替我传个话。
说罢,她凑到那女弟子耳侧,细若蚊足地嘱咐了几句。
第89章
夜黑如墨,高空之上明月依旧,疏星点点,夏风穿山而过,却吹不走那独有的燥热。
七星阁内,断肠崖边,有素雅小楼静静矗立。
巡视弟子来来往往,门口护卫轮番换岗,不少侍女们正在楼内洒扫,一派忙碌之景。
二楼房间,绯红纱帐内,红衣美人睡得并不安稳。
面容仍旧苍白,形容消瘦,仿佛正被梦魇缠住,那张脸上的神情既痛苦又煎熬,眉头紧紧蹙着,冷汗濡湿了额角的黑发,呼吸紊乱。
昏黄烛光下,有人替她擦了擦汗。
冰凉的触感使得身体的不适有所减缓,感到那只手始终在脸上游移着,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扣住那只手腕,同时将眼睛缓缓睁开了。
似梦非醒,眼神犹带着浓浓的迷惘之色,长睫轻颤下,那双眼眸映着轻轻跳动的烛火,看起来很是温柔。
以为会见到想见的人,可极目望去却是另一张脸,她眼中光晕闪了两下,一瞬便熄了。
看清她初初醒转时的喜悦和此刻的失落,恭龄温声道:醒了?
孟青收回手,虚弱道:怎么是你。
恭龄浅笑:守着病人的自然该是大夫,不然你以为是谁?
孟青没回话,十分疲倦地又将双眼闭上了。
恭龄将手里的帕子丢回木盆,声音低缓:人都走了半个月了,还想着?
孟青顿了顿,问道:可有碧云山庄的消息?
碧云山庄?恭龄神情戏谑,那可多了,你想听哪一件?
孟青哼了一声: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恭龄似笑非笑:知道,碧云山庄么。
孟青睁开眸子冷了他一眼:我说她。
她?她是谁?
面对刻意打趣,孟青心中不耐:不说就滚出去。
恭龄轻笑道:好了,不逗你,越姑娘回去后便被关入了水牢,越初寒则闭关修习封神决,要替她恢复记忆查清杀害越长风的凶手。
闻言,孟青冷笑起来:我原以为,就算对她产生怀疑,越初寒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她倒是敢,竟将她关进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