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白霖羽不願回想只是道:「我尊重國家法律,接受這個結果。」一語帶過,不再細講,然而眉頭皺的更多道:「幸而留學的事早已確定,倒是沒受影響,只是缺一些錢。」
「那你的錢哪兒來的?」何雪言問她,已經感覺到果實正在掉落手心,沉甸甸的在手裡。
「你父親給的。」白霖羽淡淡道,說完瞧了一眼何雪言,她還不能確定這個結果她是否能夠承擔,深呼吸把氣息吐出來道:「好像那個追著我不放的輔導員打電話到你家了,他總覺得我們是心裡不健康,所以讓你父親帶著你去看病。」
竟然只是這樣……
一個無關緊要的老鼠,鑽進花園,咬掉了最漂亮的那朵花。
「你父親可能怕直接找你問話,會刺激你,他先找到我,和我談了很久。」白霖羽語調放緩,整理思緒道:「他很有修養,沒有為難我,但他很疼愛你,言語裡有不滿我們的事,可也沒有很激烈的反對。我的境遇他似乎知道一些,他說他願意提供資助幫我留學,至於是否讓你跟我一起走,他要跟你談過以後再決定。」
「他沒有跟我談過……」何雪言話到嘴邊,眼睛發酸,用手捂住嘴。她的事,父親當然沒有談過。連著幾天他恍恍惚惚,見了自己有話要說卻沒說,有天下午飯前突然在花園裡摔了一跤,年紀大了,搶救過來就偏癱了。
再後來的事,何雪言也都知道了。是她自己斷然拒絕和白霖羽一起去法國,陷入父親生病巨大的陰霾里。她沒有走,那便是何家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怕這是個陰謀,他故意給我錢,又用什麼方法留下你。我一直接到你的來信,但我沒有看出你知道你父親給我錢,我猜你什麼也不知道。我不想說,怕突然告訴你,你會接受不了怨恨你父親。我知道,你很愛他。」白霖羽嘆息著,很艱難的說完。
何雪言不能再說什麼,這件事已經不能再追問。她父親怎麼想,都已無從考證,因為父親早已不能說話。
她突然又覺得這很可笑。她是怎麼樣一步步淪落如此,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竟只是因為這樣一些錯誤堆積拉偏了她整個人生。
「你就那樣放棄了我,和別人在一起。」何雪言陣陣發抖,眼淚還是下來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麼糟糕。」白霖羽伸手為她擦眼淚,指尖碰觸到一絲溫熱,悔恨萬分道:「我那時候太年輕,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世界,失去父母庇佑,我也什麼都不是,乘著地鐵去餐館打工,在超市里搶購打折的麵包,無神論卻去教堂禮拜換免費的食物。我看到你寫信,你描述你的生活,你過的很好,有黃花梨的毛筆,田黃石的章子,有大師又送你字畫……你要來找我了,我很害怕。實在不能讓你看見我擠在狹窄的海鮮餐廳廚房洗盤子的模樣。」
何雪言緊緊閉上眼,眼淚滲在嘴角,努力去想這情景,可她也無法想像。那情景根本無法拼湊,就像是謊言。她倒是寧願這是個謊話。
「喬安娜是教堂里認識的一個女孩,她挺活潑,家境一般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我這個亞洲人很著迷,我過的很不好的時候,她一直陪著我。」白霖羽不隱瞞的還是說了出軌的事,仿佛是一個故事:「我每天生活的都很焦躁,和她發了脾氣,她沒有生氣,安慰我。我無法承受落差和壓力,也無法拒絕這一點溫柔,還是選擇和她在一起,傷害了你,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