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開到醫院,何雪言都嚴肅的像國家領導人開重要會議,等她下了車自顧自往醫院樓上去。
第64章
何雪言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力量,她一直撐到看到病床上的母親,撐到看著她插滿各種管子,貼著各類線,撐到看著屏幕上虛弱的心跳,她的眼淚才掉下來,是無知無覺的墜落,像星星划過渾濁的夜空,落在皮膚的表面。
她站在病床前,感覺到恐懼,那種恐懼侵蝕著她的骨頭和內臟,她的牙齒咬著,淚眼模糊,遵從本能吧,應該是本能,她一邊哭一邊與恐懼對峙,滿腦子都是床上的人,這個人可不會有事這樣簡單的想法。
她低聲喊母親,不管她聽見了沒,她希望她聽見後即刻醒來,即使外間天氣如此糟糕,即使她自己也一團糟糕,這個家裡的人全都很糟糕,但她希望床上的人能即刻醒來。
白霖羽王旭東和何雪茗都站在後排,何雪言眼淚滾個不停,聲音倒還不算發抖,看著後面的何雪茗道:「你給雪杉打電話了嗎?」
何雪茗雙目通紅,一時答不上話,她頹然的立在那邊,喊了一聲雪言,伶牙俐齒全然都用不上了,搖搖頭道:「我還沒讓雪杉知道……」
何雪言十分不想看她的模樣,自己向來都知道,她姐姐是個張牙舞爪的紙老虎,武裝的不可一世,卻經不得風吹雨打,委實荒唐。何雪言盯著那張和自己頗是肖似的臉孔,很想伸手打何雪茗的耳光,臉部肌肉微微抽動,終是不願再費力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獨自走到樓道里給遠在美國讀博士的弟弟打電話。
越洋電話是在幾分鐘後才打通的,何雪言壓著嗓音,和他說了情況,吩咐他回家一趟,她沒有安慰他,也沒有顧忌他的情緒,只是陳述了事實,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包括一直以來被家裡保護的最好的弟弟。
她在樓梯道里掛了電話,眼淚還是滾個不停,眼睛很酸澀,伸手拿手背擦了淚,怎麼擦又都擦不乾淨,耳邊突然有個聲音道:「何老師,別拿手擦了,給你紙。」
何雪言回了頭,看見顏扉披著大衣站在身後遞過來紙巾,何雪言接了衛生紙把紅彤彤的眼睛按住,像是戰士在堵決堤的洪災那般用勁兒。顏扉是在隔壁病房睡一半起來上廁所,還以為她得晚點回來,沒想到遊魂一樣一個人二半夜站在樓道邊在打電話。
隔了快一個月相見,雖如隔世,倒也不算生分。
何雪言從前就懷疑,顏扉應該是個妖精,無論多尷尬多冷淡多不著調的關係,一見面,顏扉都諾無其事似的。
「你怎麼在這兒?」何雪言問出了口,她以為她已經走了,去香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