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魂魄太輕,即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扎,也只是在床單上留下了一層淺淺的褶皺而已。
在沈倦離開房間後不久,驚瀾降在鍾意晚身上的詛咒漸消,他的魂體終於顯出形來。
還不待他發出聲響喚回沈倦,下一秒,鍾意晚的意識徹底沒入黑暗,魂體也被那股莫名的吸力帶走。
與此同時。
七日前鍾意晚魂魄離體的河堤旁。
姜南和紀雲京二人已經設好了局,只待鬼差上鉤。
河堤岸邊的石階上圍了一圈佛蓮燈,燭火在夜風中微微搖晃。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自遠處傳來銅鈴的清脆聲響。
銅鈴響過九聲,周圍陰風四起,帶著沙石枯葉卷向佛蓮燈。
一旁擺攤的盲眼阿婆被這股風嗆得連連咳嗽,過了許久才平順下來氣息。
她呼吸粗重,跟拉風箱似的。
等那股邪風過去之後,阿婆從布兜里取出一塊乾淨的布帕,顫巍巍地擦拭著攤位前的方桌。
牛頭和馬面看到大半夜了還有活人在這裡擺攤,俱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仔細觀察一番後他們才發現這個老太婆竟是個瞎的。
瞥見這位老人頭髮花白,衣衫破舊,牛頭不禁生了幾分惻隱之心。
他將手中巨斧收在身後,一開口就是彪悍異常的糙漢音:「老菩薩,這麼晚了您還不回家嗎?」
正在擦桌子的阿婆被這道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緩了緩心神後方才哀嘆道:「唉!我倒是想回家!」
老人家上了歲數,好不容易見到一個願意跟自己搭話的人,說起話便來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
「我家老頭子死的早,只給我留了個兒子,可惜這孩子是個不省心的,非要去參軍,之後便沒了音訊。」
「老身年紀大了,身邊沒有鄰里親朋,膝下又無兒女孫輩,只能靠自己謀生。」
這般說著,阿婆那雙灰白色的盲眼裡泛上一層淚光。
「說來不怕別人笑話,老身交不起地痞惡霸的保護費,上面的地主又欺負我這個老婆子無依無靠,只用最低價去收購我種的糧食。」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在晚上偷摸出來支個攤子爭些錢財。」
牛頭的眼裡閃過不忍,他小聲跟馬面商量:「這老嫗著實悽慘,佛蓮燈暫且無法破解,那片魂魄也沒顯形,我們暫且在這裡歇息片刻也不是不行。」
作為酆都的智商天花板,馬面總覺得事情不對。
下一瞬,只見擺攤阿婆被椅子絆倒,馬面一驚,趕忙上前幾步扶住老人。
阿婆感激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