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嘴巴都沒張開,就被一個才十歲大孩子看透心思,只感覺一張臉臊得慌。支支吾吾的想解釋卻怎麼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只臨走給周方圓留下五十多元錢,告訴她醫院食堂,到了飯點就讓她去打點飯菜回來。
等男人一走,周方圓攥著手裡錢,看向病床上皺著眉,眼角不停往下落淚的鍾慧嫻。
只抬手幫她把眼淚擦乾。
便從床底下掏出塑料盆和毛巾去打水。
走出病房,關上門,屋裡傳來抑制不住哽咽聲,從門縫裡透出來。
打了水進來,鍾慧嫻已經平復了,兩人四目相對,她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你走吧,巴結我也好,討好我也好,即使我生病親兒子都不守在跟前,你想知道的我也不會告訴你。你是被拋棄的,你命大活著,他們知道也不會高興的。你的存在,只會讓所有人都不愉快。」鍾慧嫻眼圈通紅,神情無比冷漠。她現在很難受,親兒子離開像一把刺刀捅進她心裡。
疼的她無措的時候,她只想把這種疼宣洩出去。
即使發泄對象是一個救了她命的十歲孩子。
她僅僅只想把受到的痛苦分擔出去,無論眼前站著是誰。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對方乾淨澄亮的目光,仿佛透過那樣一雙眼睛,看到了自己充滿罪惡和醜陋的靈魂。
眼淚汩汩地流下,剜心般的難受,長期壓抑著此刻像個孩子一樣哭喊著,「求你走吧,你還能活著就應該感恩,為什麼還要找過來。我明明給了那人錢,拿了錢怎麼還能厚著臉皮找過來?」
「錢早就給過了,你是知道的吧。誰活著都不容易,不是你一個人過的艱難。你父母是真的不想要你了,當初給錢就是一輩子不想見。你現在跑來敲詐?這次是洪水,下次呢?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當學會伸手要錢,發現錢來的這麼容易,還會輕易放下嗎?會變成吸血蟲一樣,一次一次....」
周方圓把打濕的毛巾,猛地蓋在鍾慧嫻的臉上,狠狠擦了一把,她目光冷峻,眸中又似有火焰在燃燒,聲音帶著鋒芒,「那是你的兒子,不是我。」
鍾慧嫻愣怔之後,突然又哭又笑,接著滿臉的悲傷情緒。
「我...即使是他們不要的,即使我活著會讓人不愉快,可我就是這樣存在著。他們越是想要抹殺我的存在,我就偏要好好活著。做壞事的不是我,能這麼光明長大的敲詐,我心安理得。」
周方圓語氣一轉,聲音變得尖利,「感恩?我能活著不是你們仁慈我才活著,是我自己想活著,我快十一歲了,你根本不知道我長到這麼大有多不容易。如果被你奚落嘲諷貶低幾句,我就放棄,那我可能早就死了。吃我爸做的毒米飯,父女兩個一起上路,可能還不寂寞。」
周方圓嘴角扯開一個冰冷的笑容,「我很想知道,生下我的惡毒父母到底是誰,長什麼樣?如果因為我的存在,他們因此睡不著覺,天天噩夢驚擾,我會開心到歡呼起來。」
鍾慧嫻錯愕又震驚的張著嘴巴,似乎第一次見識到讓她覺得同情可憐的小孩,身體裡似乎藏著一個魔鬼。
那個魔鬼,強大,堅毅,歹毒,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