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東並不支持也不反對,在他看來經歷這些事情,周方圓確實需要心理醫生。可就今天看到的,人已經沒有和外界溝通欲.望,即使找到再優秀的心裡醫生,不配合也是無用。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口猛地被推開。
陸可為在兩人的震驚中,坦然的從地上爬起來,原來他一直在外面偷聽。
段華章正要厲聲呵斥,卻被陸可為臉上兩行眼淚嚇得忘了說。
她都不記得了,陸可為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了?記憶里這孩子鮮少哭。自己把腿弄傷了,也沒掉一顆眼淚。
陸可為吸著鼻子,走到姥爺跟前,「姥爺,我知道原因的。我們住在小徐村的時候不是都看到了嗎,那村裡的人都很壞,都欺負阿圓。可阿圓都沒怕過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占了便宜。打她,罵她,她都會還回去。」
段立東和段華章似乎還沒理解陸可為的意思。
「別人都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護著,可阿圓的爸爸好像很弱,也經常受欺負,根本保護不了她。」
「陸可為你到底要說什麼?」段華章肚子大了,累了一天耐心已經到了盡頭。
陸可為仰著頭,眼睫上還掛著淚珠,衝著段華章喊道:「我是想說,對什麼都沒有的阿圓來說,身體就是她生存下去的武器。可以下河摸魚吃,受欺負還回去是保護自己的武器,那是她唯一擁有的。因為她都是一個人,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可現在..嗚嗚嗚,她生病了,再也站不起來,她失去了她的武器,要讓她一個人怎麼生活下去?沒有反抗的手腳,小徐村的那些人都會欺負她。
她說過她不想像她爸爸那樣活著,現在,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來,就是對未來不抱希望了。」陸可為轉頭埋進段立東懷裡。
他已經知道莊姨為了救阿圓出車禍去世了,阿圓那麼喜歡莊姨,應該很痛苦吧。
段立東深呼吸一口氣,讓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失去對生的欲.望,讓他覺得可悲可嘆。
健康的腿腳是她謀生的條件,在這個年齡花著父母的錢,上學吃飯做任何事都有人安排情況下,周方圓就只有自己。
想過之前,自己曾經問過她,你孤獨嗎?
回想起來,問出這個問題的自己是多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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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可為暑假裡補課全停了,第二天他背著書包到了醫院病房。看到周方圓第一眼,人就哭了。
段華章和護工怎麼勸,都沒用。
他想起和周方圓在小徐村河塘里摸魚,去河岸邊上放羊,去河溝底下挖蚯蚓,那個時候自己腿還沒好利索,走的很忙。回回都會纏著阿圓放慢腳步等他。
阿圓那麼能干,穿著別人給的舊衣服,眼睛裡總是亮晶晶的,嘴裡說著將來要放很多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