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卿伊現在只是看著她就覺得腹內一陣噁心,此刻強扯出笑來應付道:「母后這次來得倒是真快。兒臣還以為您已經老態龍鍾、眼花耳聾了呢。」
「哀家確實是老了,但還沒老到那個程度。」肖月明輕笑道,「卿伊怕是忘了,哀家前不久還可以與你對弈呢。當初雖然是哀家輸了,但你瞧瞧,哀家其實也是有贏的本事的。」
她說完這話,兩條入鬢長眉高高地挑起來,神色也變得哀戚許多:「光顧著和卿伊講話了,這皇帝現在情況是如何了?可有什麼……生命危險嗎?哎呦呦,瞧咱們皇后這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哀家可是正好說中了?」
肖月明這張狀似悲傷的臉與關卿伊記憶中純妃去世時的哀痛表情相重疊。
她腦海里又浮現起了當時的場景。她想起純妃青紫的臉和冰涼的身軀,那張臉不一會兒又幻化成關克昭的臉。唯一不變的是肖月明惺惺作態的抽泣聲。
「母后向來都是這般姍姍來遲。」關卿伊抿了抿唇,「從兒臣的母后、到純妃娘娘、到昭兒。您向來如此。」
不等肖月明接話,關卿伊接著說:
「可惜兒臣並不是向來如此。已經過了十一年了,母后,兒臣還是有所進益的。」
肖月明冷笑著:「卿伊,你進益了什麼?現在皇帝病重。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無論你再怎麼拖,總歸也要有個盡頭。」
「那也與母后無關。」
「與哀家無關?關卿伊,你以為你是誰?這不過是看你怎麼選咯。你要是選太后垂簾聽政,那便與哀家直接相關;你要是選齊王攝政,那也是哀家的寶貝兒子。卿伊,你倒是說說呀,卿伊,你要怎麼選?」
她盯著關卿伊冷漠的臉,心下好生快意,最後施捨了一個憐憫的微笑:「卿伊,你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好好考慮。」
接著她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候在一旁的侍女趕快衝上前幾步為她理了理褶皺的長長裙擺,讓她能夠獲得一個華麗而完美的收場。
「皇后,你在這兒聽好了。」
皇后嚇得抖了兩抖,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壓抑住哭腔小聲叫:「長姐。」
「皇后,你是大陳的皇后,以後要做大陳的太后。」關卿伊面若寒霜,聲音也冷如寒冰,「把這個位子給本宮坐穩了!端好了你作為一國之母的底氣,別讓別人看扁了!你現在也是皇帝的臉面,懂嗎?」
皇后抿著唇,強自把眼淚收了回去:「臣妾明白。臣妾定然不會辜負陛下,也不會辜負長姐。」
關卿伊按捺了一下心頭的怒氣與哀慟,轉身又回到了關克昭的床前。
靜靜沉睡著的關克昭面容已不見什麼痛苦之色,仿佛只是在做一個悠長美妙所以不願意醒來的夢。
「昭兒,你也爭氣些。」她小聲念叨著,「你若是不醒,咱們姐弟倆打下來的江山就要拱手讓人了……」
「咱們姐弟倆……打下來的江山……」
她驀地站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