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世界,沒有外頭那般晝夜分明,她們沒日沒夜地游在無邊無際的水裡,若不是清姬心算日子,溫漫簡直不知時間過去了多少。
這是一趟苦差事,九淵太難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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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大船,白芷坐在窗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的傀儡人魚。
縱然她醫術高超,這活靈活現的傀儡也是第一次見識,如果不知情的人乍然看到,簡直以為這就是溫漫本魚了。
海鸚鵡憐惜地啄理著自己剛長出來的新羽毛,對旁邊的人族如此專心研究傀儡的場面已經習慣。
為了蓬萊使節那邊不起疑心,鳶尾每天都要帶著這傀儡人魚出去走走,站在甲板上吹吹風,然後又帶著它回來。
這是海祭司身邊的碧衣侍女送給她們的,剛送來的時候,簡直嚇人一跳。
現在鳶尾已經能夠大膽地扶住傀儡的手臂,碰觸它了。只是夜裡還要把它擺在床榻上,她跟抹香睡在一簾之外的左右榻上,想想還是覺得有些滲人的。
鳶尾睜大眼睛,看著床帳,翻來覆去睡不著。
更過分的是,白芷還嫌棄這傀儡不夠逼真,竟然讓海鸚鵡藏在後面,然後在她和抹香進屋的時候,突然發出類似溫漫的少女聲音,把她嚇得後背冷汗都出來了。
白芷成功嚇到了她,轉頭就給海鸚鵡餵了好多靈草,這段時間她終於成功地跟這隻鳥兒結成了同盟。
鳶尾雖然不像小時候被捉弄那樣哭著跑開,但也是待在原地良久才反應過來,到晚上回想起來都覺得心裡又委屈又難受的。
哎,鳶尾又嘆了一口氣,翻過身去,白芷簡直太討厭了,總是拿她做樂趣,偏偏她又干不過她。
正少女心思感懷惆悵之際,半垂的紗簾忽然動了動。
鳶尾望過去,然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自己的床邊站著那個傀儡人魚,它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走過來了,頂著跟溫漫一模一樣的嬌美臉龐,透過紗簾看著自己。
傀儡平時也會自己做些基本動作,但從來沒有半夜爬起盯人的,而且這眼神幽深複雜,似乎不像白日裡的空茫呆滯。
溫漫的眼神乾淨澄澈,一望到底,也不是這樣的。
鳶尾連忙坐起來,下意識地握住了身邊的佩劍,也不出聲,看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對方似乎打量了一下她,然後開口,「你方才為何嘆氣?」
這聲音……
竟然跟夫人相差無幾,只是多了幾分冷肅的味道。
鳶尾定了定神,試探著問道:「是……是夫人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