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個戲迷,而且都這把年紀了,不說把所有戲曲都聽了個遍也差不離,問身邊的嬤嬤:「這是哪一出?我怎麼沒聽過?」
嬤嬤面有難色,也笑道:「這...您這般淵博都不知道,老奴就更不知道了。」
太后起了興致,端正坐了認真傾聽,忽然的大幕拉開,台上的十好幾個戲子穿著從不曾見過的戲服和頭飾,臉上點著古里古怪的妝容,邁開方步,翹著蘭花指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唱腔古樸雄渾。
太后怔住,好像某個十分久遠的回憶被觸及了...可是究竟是什麼呢?
最小的寶福公主忍不住往母后懷裡縮了縮:「母后,我不喜歡聽這齣戲,我覺著好奇怪啊,能不能讓他們換一出,上回的大鬧天宮不是很好嗎?」
余皇后往太后那裡看一眼,還以為她老人家喜歡,正要哄小女兒,忽然就見太后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想起來了,這戲服,還有這首飾這些唱腔唱詞,分明就是前朝的東西!
雖然魏朝風氣開放,只要不觸及律法不鬧的沸沸揚揚,平素也不大理會這些,像前朝的詩詞書本也偶有流傳,但誰敢在宮裡明目張胆地唱前朝的戲,這不是作死呢嗎?!
太后臉色已然沉了下來,余皇后年紀輕的多,當然不認識什麼前朝的衣裳首飾,不過聽這唱詞也聽出不對來了,好像講的是朝廷凋敝,有逆賊不顧禮義廉恥欺君篡位,還影射什麼陰陽逆轉,雌雞司晨,有悖人倫什麼的。
要知道,當朝太.祖可就是女帝的啊,這簡直就是明著罵了!
余皇后面色大驚失色,今日的戲可是她安排的,她也顧不得旁的,立刻跪在太后面前請罪:「臣妾罪該萬死,還請母后責罰!但這齣戲真不是臣妾安排的啊!請您明鑑!」
太后跟她多年婆媳情分,自然是信她的,她是賢明之人,出身望族又兒女雙全,還和皇上夫妻情深的,肯定不會沒事找事自己作死。
她於是沖皇后點了點頭,示意她先起來,又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幾,沉聲道:「把台上那些大逆不道的給哀家拿下!」
不管台上的究竟是什麼人,反正肯定是不懷好心的,捉拿了慢慢審問就是。
宮裡四角都站了侍衛,聽她一聲令下立刻跳上戲台拿人,卻沒想到這回竟撲了個空,最先頭的侍衛首領伸手就要擒拿離他最近的一個戲子,沒想到竟然撲了空,他的一雙手竟然直直地從戲子後背處穿過去了,直接就穿過去了!
戲子拖長了水袖,繼續婉轉而歌,聲音淒涼哀婉,忽又低頭,塗抹的白生生的臉沖他一笑,白面紅唇,雙目漆黑一片,幽涼的像是從九幽地獄中爬出來的遊魂,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仍是繼續著自己生前未完成的事兒。
不光是侍衛首領,其他侍衛也都是差不多的境況,一個個的都撲了個空,有的甚至還抽出刀來往前劈砍,竟也是空空如也,眼看著自己的刀刃從戲子的身體中穿了過去,它身形扭曲了一下,一隻手臂掉了下來,他咧嘴笑了笑,彎腰撿起手臂重新裝了上去,恍若無所覺地繼續唱了起來。
長清宮的眾人瞧見這一幕都大驚失色,寶福公主更是嚇得直接哭了起來,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一把抱住皇后;「母后,不要讓他們唱了,我害怕...」
宮裡的妃嬪宮女的嚇得尖叫起來,有的嚇得差點鑽到桌子底下,有的打翻了杯盤碗盞,惶惶之態實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