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寂靜一時,他半晌才幾不可聞地輕聲道:「也罷,這也是因果報應。」
沈喬忍不住睜開眼,皺眉道:「世上女子千千萬,你怎麼就偏偏看上安嬪了呢?」這眼光也忒差了點。
李齊光似是被問住,眼神迷怔游離,半晌才緩緩落定了:「在遇見她之前,我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沒跟人說過話了。」
他看著窗外日光,像是透過窗戶凝視著誰人的眼睛,神情莫名淒涼:「我見到她的那天,她穿了件月白的裙子,撫琴彈著我在世時候作的清平調,我那時候就想,她要是我的妻子,我一定拉著她的手陪她到白頭,死後和她葬在一個墳塋里,生生世世...」
他說著說著,耳邊又響起婉轉悠揚的清平調,人已經痴了。
他問過她人鬼殊途,陰陽兩隔,她是真的喜歡自己嗎,當時安嬪背對著他,輕輕恩了聲,他沒聽出她語調里的慢待敷衍,笑的天真而滿足,想像著她那一刻的神情,想必是嬌羞婉轉的吧?
沈喬其實也不喜歡矯情之人,尤其見不得別人為了情之一字死去活來的,但又見到這位十三皇子臉上神情,不覺沉默無言。
李齊光身形越發淡了,面色忽然多了幾分急切,指尖到手臂都輕顫了起來,看向沈喬問道:「這位姑娘,你也是姑娘,你告訴我,你覺著阿媛她有沒有喜歡過我?」
沈喬垂眼,錯開他希冀期盼的目光,輕輕地恩了聲。
他便笑了,天真滿足一如當日,帶著淺笑在日光中化為了塵埃。
師徒倆一時無話,還是沈喬先感慨道:「這位十三皇子是真正的痴情人,竟肯為了安嬪魂飛魄散。」
淡長風眼睛斜了斜:「世上的痴人本就多,只是你見的少而已。」
他說完又鄙夷道:「你以為他喜歡的是安嬪?不過是喜歡一場鏡花水月罷了。」
沈喬隨口道:「師傅現在說的痛快,沒準以後您遇到了心愛之人,還比他痴的更厲害。」
她說完本以為淡長風要反駁,沒想到他竟奇異地沉默了下來,她偏了偏頭去看,正好和他的視線撞上,兩人對視片刻,莫名不自在地同時調開視線。
淡長風輕咳了聲,這才淡然道:「我沒他這麼差的眼光。」
沈喬道:「聽說這位十三皇子生前極得元煬帝寵愛,也沒經過什麼大風浪,性子難免天真了些,難怪死了二百多年還被騙呢。」
淡長風撇了撇嘴,她到底精神不濟,說完就覺著有些困頓了,頭一歪,就這麼靠在枕頭上昏睡過去。
沈喬是安生了,他的事兒卻還沒辦完,他伸手幫她掖好被角,陪她安睡了一晚,趁著一個時辰的時限沒過,帶著上山等人直奔了新建的天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