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賀蘭慎身邊一名副將被裴敏激怒了,繃著一張黑臉嗤道:「少來小人得志!少將軍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是小人,你的少將軍又能高尚到哪兒去?」裴敏漫不經心揣著袖子,笑著回擊,「我為苟活而為鷹犬爪牙,賀蘭大人為權勢而還俗入世,所謂『佛門金刀』,也不過是造勢抬價的噱頭罷了。說到底都是一類人,咱們誰也別嫌棄誰。」
若論拌嘴的功夫,裴敏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
那副將憋了半晌,只臉紅脖子粗地吐出一句:「休得胡說!」
自始至終,賀蘭慎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清樣,眼尾的一點硃砂痣在暖陽下格外搶眼。他不屑於辯解,望向寺丞平淡道:「名冊已經呈上,接下來審訊之事就勞煩大理寺費心,賀蘭告辭。」
說罷按刀,領著部將有序離去,自始至終唯有絲毫惱怒之色。
按理說,他這樣的年紀身居高位,定是難以服眾的,然而不過短短數日就能讓部下對他言聽計從,著實有幾分本事。身手也是一頂一的好,難怪天子這般器重他。
「裴司使素來張狂,也有碰上硬茬一天?」陳若鴻打斷她的思緒,冷聲警告道,「好言奉勸一句,裴司使得罪誰都不要緊,千萬不要得罪賀蘭慎。他可是聖上派來壓你的閻羅爺!」
裴敏想起那夜初見,她伸手奪走賀蘭慎帽子時的一幕,短促一笑,半真半假道:「這話勸晚了,我不僅得罪過他,還輕薄過。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個少年郎,有甚打緊?」
陳若鴻望著她張揚疏狂的背影,目光沉沉。
回到淨蓮司,幾名心腹堂主、執事俱候於前庭。
這些年,裴敏的身子一直有些虛弱,此番獄中折騰了幾日,雖未曾受皮肉之苦,但到底寒氣入侵、疲憊交加,入門後就直接癱軟在躺椅上,臉色微白,仿佛隨時會融化在冬末的陽光中。
她握拳輕咳了兩聲,眼睛倒一如既往的晶亮,對朱雀道:「裴行儉那邊情況如何?」
「一切都如大人所料,東突厥騷亂不斷,聖上做了個順水人情赦免了裴行儉,並未刻意追究。天后已和裴行儉見面,對這次任務十分滿意。」頓了頓,朱雀又想起一事,「不過聽王止說,這幾日大理寺那邊聯合羽林衛的賀蘭慎,弄了一番大動作。」
咦,又是賀蘭慎。
「繼續說。」
「屬下讓暗線輾轉打探,方得知大人入獄的這幾日,賀蘭慎的人一直暗中守著大理寺,查處了各黨派的暗樁眼線,收歸成冊後交給大理寺審訊。」朱雀翻開情報簿子的某一頁,遞給裴敏審查,「自賀蘭慎上位後,羽林衛大換血,打探情報不似之前方便,具體內情不得而知,還要請大人裁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