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說完的話卡在喉中,陳若鴻看見了賀蘭慎腰間的金刀,並不是他平常所用的那把。
陳若鴻認得這把刀,不由緩緩眯起眼睛,臉色越發清冷。
不等他發話,裴敏意味深長道:「羊肉是天子所賜,與賀蘭慎何干?陳少卿難得登門,若是讓少卿空手而歸,倒顯得我們淨蓮司小氣……孩兒們,把陳少卿請入席間,好酒好肉伺候著!」
沙迦和烏至應了聲,將冷著臉的陳若鴻架到案幾後,強行按著他坐下,又是斟酒又是切肉,就差餵到陳若鴻嘴邊了。
陳若鴻不好拒絕,只好接過酒水抿了口,勉強加入夜宴的隊伍,神情有些複雜,似有心事。
眾人又鬧了兩刻鐘,疲了乏了,就三三兩兩俱在一起聊天消磨。
裴敏斜斜靠著案幾屈腿而坐,眼睛一掃,瞥見了角落裡低聲交談的師忘情和陳若鴻。
近些年陳若鴻好像和師忘情走得挺近,一開始裴敏想著,若師忘情能忘卻過往重新開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也就釋懷了。
卻不曾想今夜節外生枝,小和尚說他喜歡上了窩邊草,裴敏又有些掙紮起來,不確定賀蘭慎喜歡的人到底是師忘情,還是……
大概是酒意上涌,思緒還未平息,她先一步開口喚道:「陳少卿,你要追求淨蓮司第一美人,也要問問我們大家同不同意才成啊。」
她這麼一打岔,眾人的視線都紛紛朝師忘情處望去,發出善意的鬨笑。
原本在交談的師忘情和陳若鴻俱是一僵,各自坐直身子。師忘情冷哼道:「你這張嘴若說不了好聽的話,回頭我給你毒啞了,省得亂嚼舌頭。」
「師掌事別生氣,咱們裴司使是孤身久了,所以見不得別人歡好。」沙迦灰藍的眼睛帶著戲謔,抬手摸了摸下巴,玩笑道,「裴司使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儘管說,屬下們為您挑幾個送來!若是瞧不上外邊的男子,咱們淨蓮司內就有乾淨的少年任你採擷!」
說著,沙迦一把把靳余推出去,不正經地擠眉弄眼:「小魚兒,給你裴司使侍寢你願不願意?」
靳余呆愣了半晌,而忙不迭點頭笑道:「願意願意!為裴司使做什麼我都願意!」
這小子,壓根就不曉得侍寢意味著什麼呢!當即引得眾人一陣鬨笑。
裴敏嗤了聲,端著酒盞晃了晃,迎著眾人看好戲的目光漫不經心道:「我不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
此話一出,靳余立刻失望地垮下雙肩。於是眾吏員紛紛拍著靳余的肩,安撫他看開些。
沙迦舉手道:「裴司使,我不小,您要不考慮考慮我?」
裴敏輕笑:「滾。」
笑聲陣陣,熱鬧依舊,誰也沒留意一旁靜坐的賀蘭慎輕輕握緊雙拳,眼中有落寞的陰翳。
篝火燃盡,只有一堆木炭還在散發著金紅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