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靳余應了聲。直到裴敏的背影轉過迴廊走遠了,他才小聲道,「裴大人和賀蘭大人的關係,何時這般好了?」
裴敏去了司藥堂,兩個小童子正在庭院中翻曬藥材,師忘情在藥廬中配藥煉製。見到她進門,師忘情將配好的藥置於石臼中碾碎成粉,鬢角幾點香汗沁濕,問道:「你又來作甚?」
裴敏順手拿起一旁的蒲扇,站到師忘情身邊給她扇風納涼,抿著嘴含混道:「討點創傷藥抹抹。」
「別扇,藥粉都飛了!」師忘情怒目而視,起身奪過裴敏手中的蒲扇,蹙眉道,「你嘴怎麼回事?」
這會兒裴敏不說撞門上了,訕笑道:「被『奶狗』咬了一口。」
師忘情不是靳余,又是醫者,這年紀該懂的都已懂了。她只消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將蒲扇往裴敏額上輕輕一拍,「你越發作死不懂得收斂了!說,又把人家賀蘭慎怎麼了?」
裴敏滿眼不可置信,指著自己的嘴道:「師姐你看清楚!受傷的是我,應該是他把我怎麼了才對罷?」
師忘情冷然一笑:「你倒是會顛倒黑白是非。賀蘭慎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他一個剛出佛門的懵懂少年,連喜歡人這種事都是頭一遭,哪曉得那些親嘴歡好的腌臢事,不是你招惹他、引-誘他的?」
「我……」裴敏又委屈又滑稽,哭笑不得道,「我也是頭一遭喜歡人哪!師姐,你講話要憑良心,我嘴都被那小子啃成這樣了,你非但不同情,還數落我冤枉我!」
師忘情道:「你還好意思笑?那定是你將他欺負得狠了,他才咬的你。」
裴敏當真百口莫辯。太液池裡的水,就是她翻湧的冤屈。
其實想想也是,賀蘭慎平日裡端莊自矜,滿臉都寫著『無欲無求』四個字,誰能想到他門一關竟會化身為狼?若不是親眼所見所感,連裴敏自己的不會相信。
她索性不再解釋,破罐子破摔頻頻點頭道:「是,是我輕薄了他。我不僅輕薄了,還這樣那樣將他吃干抹淨了,所以師姐您能賞我點藥抹抹,讓我挽回幾分顏面麼?」
師忘情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瞥了裴敏一眼道:「等著。」
拿了藥,裴敏在師忘情心中儼然成了欺女霸男的女惡霸,欲辯不能。
而另一邊,賀蘭慎也發現了些許不對勁,從正午去膳廳用膳開始,他便陸陸續續受到了許多心腹吏員的注目禮。
先是朱雀端著飯碗哐當一聲坐在他對面,卻不和他說話,只用筷子狠狠地戳著碗中的飯粒,一臉陰沉複雜地盯著他看,如見隔世仇人;繼而狄彪路過,朝賀蘭慎豎起大拇指,頗為崇敬的模樣。
吃完飯去刷洗碗筷,又見王止從身後冒出,假笑著關切道:「賀蘭大人,我家裴司使可有威脅於您,以武力逼迫您屈服就範?」
賀蘭慎一臉莫名:「並未。王執事何以如此相問?」
「噢,沒什麼。」王止依舊堆著笑,額角青筋抽搐道,「賀蘭大人威武。恭喜您啊,恭喜!」
吃完飯去倉庫巡視,正在清點兵刃器具的嚴明一見賀蘭慎,先是一愣,而後露出些許尷尬的神情,踟躕道:「少將軍,聽沙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