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將心裡話和盤托出,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其三,是我的一點私心。若你留在長安,勢必會受奪權之戰的牽連,你我永遠都只能處在對立的黨派,永遠無法在一起。所以,我將你摘出去,真心,我是真的在考慮如何才能與你走得長遠,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下下之策。」
「這些你若與我說清楚,我未必不會配合你。只是,實在不該瞞我。」
賀蘭慎伸手,指腹小心翼翼地碾過她的眉眼,神情複雜道,「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何地位呢,裴司使?你常說我少年老成,常說我太過拼命一點也不知圓滑變通……可你不知道,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兒。」
若不拼命,不趁年輕勢盛積攢些威望,他將來如何有資格談及娶她?
他介懷的並非裴敏的算計與布局,而是她的隱瞞。那種拼盡全力去追逐守望,卻被對方排除在外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抱歉,真心,關於這件事我無話辯解。你這般乾淨清高的少年,我實在沒法讓你和我一同演戲欺君。」裴敏平日並非忸怩做作之人,此時見賀蘭慎低落,心中滋味也並不好受,放軟聲音道,「只此一次,你莫要生氣,你知道我心裡在乎你才出此下策的。」
言罷,她閉目在賀蘭慎鼻尖上一吻,笑著道:「我說了,我需要你,阿慎。」
這一句正正經經的『阿慎』,比『真心』『小和尚』之類的諢名要更為繾綣深情。賀蘭慎面色清冷,眸子卻越發深邃,低聲道:「你總是這般……」
總是這般恣意張揚,恃寵而驕。
「阿慎。」裴敏又喚了聲,這次吻在他淡色的唇上,又捻起自己耳後垂下的髮絲撩了撩賀蘭慎的臉,「說好的不生氣了,嗯?」
那柔軟帶著菡萏清香的發尾掃在臉上,冰涼微癢,她半垂著眼獻吻的模樣仿若是夜色中誕生的精魅,烏眸紅唇,膚色瑩白幾近透明,誘人採擷。
理智吧嗒一聲斷弦,賀蘭慎反客為主,攬過她的腰肢貼緊,俯首咬住了她的唇瓣。
燭火搖曳,禪香裊裊,洶湧的情感衝破桎梏釋放。不知是誰的手肘碰倒了茶盞,茶水在竹藤編織的地上洇出一團狼狽的深痕,卻無人顧及。
那串溫潤的佛珠硌在後腰上,有些不舒服,唇上傳來熟悉的刺痛,裴敏卻沒有推開賀蘭慎。她只是笑著,疼得越厲害笑得越歡,以從未有過的包容及熱情迎接來自少年恣意的肆虐。
這是她的少年,她的郎君,她的小和尚。
倒是賀蘭慎稍稍恢復些許理智,輕柔了些,舐去她下唇的血珠,啞聲道:「又咬疼你了……」
「是有點疼,不過夠勁兒。」裴敏攬著賀蘭慎的脖子,與他相對而坐,額頭相抵,呼吸交纏道,「真心,你快及冠了罷?」
賀蘭慎輕輕『嗯』了聲:「十一月初六。」
「還有一月余。可惜,不能陪你過生辰了。」說著,裴敏狡黠地眯了眯眼,衣襟鬆動,慵懶玩笑道,「不過,我可以提前將成年禮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