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一月十五,上元節夜。
裴敏沒有去看花燈,而是被靳余和李嬋蒙著眼睛送去了賀蘭府。
「好了不曾?」裴敏被捂著眼睛,只能藉助李嬋的攙扶摸索著下了馬車,又跌跌撞撞前行,不耐道,「你們鬼鬼祟祟的在籌劃什麼?到底要把我送去哪裡!」
「裴司使莫惱,馬上就到了!」靳余嘿嘿一笑,提醒道,「來,抬腳,當心台階。」
費了好大的勁兒將她引上台階,靳余神神秘秘鬆手道:「到了。」
李嬋推開門,刺目的燈海鋪天蓋地而來,裴敏不得不眯眼適應光線,只見賀蘭慎的府邸上下掛滿了紅綢緞和燈籠,司中親信吏員皆是整齊立於兩旁,將細碎的絹花往裴敏身上揚撒,喊道:「新婦來咯!」
裴敏發間沾著碎花,有些茫然,叉腰道:「什麼新婦?你們在賀蘭慎這兒折騰什麼?」
眾人皆是含笑不語,讓開一條道來。
道路的盡頭,賀蘭慎俊顏玉冠,一襲大紅的婚袍挺立,英氣而又俊朗。燈海之下,他踏著紅毯而來,一步一步穩如磐石,內斂溫情的目光落在裴敏身上,朝她伸出一手道:「我想了很久只想出這樣一個拙劣的法子,既是不能昭告天下,我們便私定終身……敏兒,你可願意?」
「願意!」眾人起鬨,替裴敏回答。
這一幕實在來得太突然了,裴敏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叉著腰的手頭一次無所適從,咽了咽嗓子,方笑道:「你……是要給我一個名分?」
賀蘭慎也笑了,替她捻下發間的絹花瓣,輕而認真道:「是要你給我一個名分。」
裴敏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天為證,地為媒,高朋滿座,關上門的這一方小天地中,她與長髮及腰的『小和尚』三拜結姻,交杯立誓,在圓月花燈之下締結百年之約,此情此愛,至死方休。
過完年不久,賀蘭慎領兵北上,戍守邊關,裴敏依舊是長安淨蓮司中貓憎狗嫌的惡吏之首。
賀蘭慎離去後,裴敏並未因此消沉,反而打起百般的精神四處奔波忙碌,替武后鞍前馬後。
轉眼又是春去秋來,子時了,師忘情例行給裴敏切脈,皺眉道:「你該好生歇歇了,再這樣下去,怕是不等賀蘭慎回來你就要先倒下。」
「就是要先倒下才成,我等不及了。」裴敏壓抑著咳嗽,面色瑩白,一雙眼卻是炯炯有神,不知在盤算什麼壞主意。
「你又想造什麼孽?」師忘情一眼看破。
「那個……師姐,你有沒有什麼不損身體卻能讓人嘔出積血的法子?借我一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