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毒霧後,白衣兜帽的刺客一直沒有說話。
將夜抬起眼靜靜地注視著前方,表情沉靜而哀默。
——
顧君行手裡提著燈,走在漆黑的空間裡。
這裡似乎是他的回憶。童年他仿佛被剝奪了七情六慾一般,與世界格格不入,即使父母雙亡也無法表達出悲傷。少年時他孤身一人渡過漫長歲月,從零開始,去學會關心這世界的一草一木,學習所謂的『慈悲』,青年後終於學會了用微笑掩蓋真實的自己,溫柔待人,成功地融入俗世,成為碌碌紅塵的一員。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至疏至遠,仿佛在看著別人的人生。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漆黑的夜裡,白袍刺客在迷霧之中降臨,如分花拂柳一般穿過重重迷障,走到他的身邊。
他是一道掠過原野的烈風,是皚皚山巔的孤獨冰雪,穿過時間的洪流而來。
這是幻覺。顧君行冷靜地想到,而將夜的出現,是他人生的一個轉折點。這一切再正常不過。
他微微閉了閉眼,不想再看下去,正要用他強大的精神力打破幻覺。站在他面前的白袍刺客卻用溫柔到刻骨的眼神凝望著他,然後用力地將他擁入懷中。
顧君行錯愕之中,並沒有拒絕這一個擁抱。興許是因為之前無疾而終的撩撥,或是因為對方曖昧的言辭也曾引起過他的情緒波動。
然後他感覺心口一涼,像是鋒刃穿透肉體的悶響。他低頭看了看胸口,赫然發現,討逆的刀刃穿胸而過。
這就是我潛意識中最懼怕的事情嗎。顧君行無聲地笑了。
他的確說准了。
——
將夜其實本不會被這種低端的毒霧影響,只不過是因為他的效果是勾起人最深層的回憶。無論是痛苦也好,悲傷也好。
他只是想再看一眼,記憶之中那個身著法袍的孤獨背影。
而他亦然如願以償。
「我本以為我已經忘了他的樣子。」將夜於虛空之中抬起手,輕微地勾勒那人臉龐的輪廓。
他捻起摯友的一縷金色長髮,只覺得抓住了一絲滑涼的明光,然後他見到對方的身影開始模糊,如夢幻泡影一般,轉瞬間在他的手指尖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