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刀這樣冰冷的兇器。」顧君行嘆氣:「你為何如此自比?」
「你是嫌我不夠聽話嗎?」他在孤傲與臣服之中掙扎半晌,最終難過地想,若他是顧君行,怕也不會想要這樣一把隨時會失控的刀。
「你到底想到哪裡去了?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顧君行聽完,卻發覺對方竟然在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活像個即將被遺棄的大型犬。他無奈地笑笑,道:「你又不會隨時隨地在我身邊。」
「為什麼不會?」將夜出奇地一頓,握著他手腕的手抓的更緊了些,執著地道:「我可以跟著你,去哪都行,也能為你做很多事,沒有人能比我更有用。」
顧君行只想嘆息,將夜竟是自甘做一把兇器,也要找理由待在他身邊,而他並不喜歡他如此自輕。
他突然就不想和將夜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了。這樣下去,不止他自己要內傷,將夜也會受盡煎熬。
「我是個俗人。」於是顧君行看了他一眼,輕輕地笑了笑,口吻明明柔和,但是話語卻犀利到無法逃避。
他說道:「成長,戀愛,結婚,生子,這是最平凡的人生。我是人,人不能孤立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總有一天需要人陪的,你能給我嗎?」
將夜的臉色驟變,握著他手腕的手收緊,幾乎勒出青痕。
然後顧君行笑笑,說道:「這不是你希望我過的人生嗎?」
直刺肺腑。
將夜光是想一下就覺得嫉妒的發瘋,很明顯流露出抗拒的意思。可是若顧君行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過上最平凡的日子,自然也能平安喜樂一生。他找不出任何理由覺得不好。
將夜不甘道:「這裡不是家嗎?」他們共同生活的日子太寧靜了,很少起衝突,日常也有一種淡淡的溫馨。他本以為這已經算是家了。
顧君行淡淡地問道:「那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嗎?」
「……我不知道。」將夜良久才回答道。
系統任務總是有時限的,一旦任務完成,世界線便會關閉,他這個外來者的確無法守著顧君行過一輩子。
所以將夜希望在他真正能復活摯友之前,他的每一次轉世都能夠平安快樂,於是他在明處或是暗處守望,幫他渡過一次又一次困境。
可對方總是孑然一身,與世界格格不入,無人可以成為他的牽絆,所以可以毫不顧及地犧牲自己,讓他的一切努力付之東流。
到頭來他最熟練的,居然是獨自一人為他送終。
有時他還來得及與他的遺體道別,在他的棺木里擺滿鮮花,作為他葬禮的唯一一位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