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看守各大城門的修士增加了一倍,城頭燈火通明。為了防止黃泉碧落打一個回馬槍,整個劫後餘生的海角城都戒備無比。
在看到孤身一人的容硯時,負責看守的修士竟是有些認不出他了。
往日從容優雅,如雲如鶴般孤高的貴公子,現在潔白的道袍上如今滿是血痕,若不是他用七星劍撐著身體,可能都支持不到回來。他發冠歪斜,漆黑光滑的黑髮流瀉在肩頭上,遮住半邊蒼白如雪的面容。
唯有他寒星一樣的眸子,透著刻骨的執拗。
容硯是被人扶進聯盟分部的,因為傷勢過重,直接進了醫療室。現在人手不夠,顧君行連忙上前搭了把,容硯見了顧君行,這才微微有些放鬆挺直的脊背,只覺得渾身發軟,骨頭像是斷了一樣,疼到發指。
將夜坐在一側,把玩著手上的刀,看著他的狀態嘖了一聲,懶懶地道:「你這是為誰闖刀山火海回來了?」
容硯渾身都是傷,早就沒了說話的力氣,也不辯駁,靠在墊子上微微閉目養神。
顧君行橫了他一眼,道:「將夜,你去把小葉放出來。」
將夜掃了眼容硯微微顫動的睫毛,心下瞭然,便也笑笑,道:「那小崽子鬧著要出城,用盡了能耐,你再遲些回來,怕是要關不住了。」
容硯心下微動,看向顧君行道:「勞煩先生費心。」
顧君行見他還算精神,知道他身上的血痕看起來可怖,但沒傷到要害。
不多時,將夜拎著葉之問的領子回來了,連帶著還有幾個地虛一脈的師兄弟,聽聞容硯回來,都要過來見他。
葉之問被將夜放下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容硯,似乎在確認他是否安全。這目光太過炙熱,惹得容硯也覺得臉頰發燙,微微避開。
容硯用手撐著床鋪,掙扎著起身,取下自己腰間的葫蘆,默念咒文。
草蓆裹著的數具屍首便被萬象葫蘆吐了出來,還未遭到敵人殘忍侮辱,維持著戰死時的模樣。葉之問與數名師兄弟默然,彎腰將曾經親密的同門抱上擔架,為他們合上雙眼。
不多時,醫療室里傳來輕輕地哽咽聲。
葉之問沒有哭,只是雙眼有些未褪的血絲,在合上對他最好的小師叔的眼時,他才嘶啞著嗓子道:「多謝。」
容硯看了他一眼,見他那一副快哭了卻又哭不出來的模樣,心裡一軟。他道:「他們守城至死,是英雄,不應當在死後也受到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