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壓了壓斗笠,將茶錢放在桌上,起身。他的背影挺拔如勁松,冷冽如冰雪,玄色衣擺略略拂過桌面,帶起一陣無聲的風。
他的聲音低沉冷淡,卻有著讓人心神穩定的力量。
「我不過是個無名刺客。」他側了側頭,道:「我同諸位一樣,為江湖客,便敢意氣刃仇讎,為天下客,便肯白刃報家國。」
「雖九死其猶未悔。」
茶館半晌皆寂。
本有些競爭之意的眾多江湖俠客皆若有所思,他們敢來這裡堵截欽差的隊伍,對手是朝廷最精銳的羽林軍,定是有了付出性命,甚至牽連滿門的覺悟。
但練武之人的心氣總比天高,總是要分出個高下,所以方才眾人皆以此為青史留名的契機,因此氣氛凝重,頗有些競爭意味。
將夜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豁然開朗,才真正有了些許合作的意思。
但將夜卻似乎不欲參加他們的會議。他振衣起身,玄衣斗笠,腰間短刀刀鞘上的花紋如同流動一般。
他腳步輕而無聲,仿佛凌波踏月,身法也極快,轉瞬間便從容到了門口,推開門扉。他壓了壓斗笠,似乎在向滿屋俠客致意。
屋外陽光煌煌如照。金光灑落在他的背影上,仿佛最凌厲的一把鋒刃,冰冷高傲。而他卻仿佛要融入陽光之中。
目送他的醫仙娘子鍾情忽的想起了什麼,道:「我記得這個背影。」
歲寒三友睜開了眼睛,沉吟。
鍾情繼續道:「前江湖第一人千秋子,我見過刺殺他的那一位刺客。黑衣,短刀,應當不錯,是他,他要出手了。」
「他是誰?」先前的年輕俠客問道。
「你可聽說過七殺暗影,千里無痕?」鍾情嬌柔的面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她素手絞在一起,嬌俏明媚。「傳聞中,只要是他出手的目標,無一生還。他是當今江湖中最為厲害的刺客,即使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不敢說能夠躲過他的索命,快過他的刀。」
「如此人物,為何聲名不顯?」
「那是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無人知道他的長相。他是無名刺客無名刀。」鍾情道:「若非他對上千秋一劍時,乃是在武林大會的眾目睽睽之下,我們怕是還無法確定有這樣一個人。」
「千秋子武功絕世,江湖傳聞甚多,但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鍾情怔了怔,欲言又止,沒有回答。
歲寒三友睜開了眼睛,撫著鬍鬚淡淡地道:「一刀,他只出了一刀。」
「他攜著輝煌的陽光,從天而降,這最為驚心動魄的一刀,直接要了當時要篡奪武林盟主之位的千秋子的性命。可憐千秋一劍梟雄一世,最後竟然栽在刺客的手裡。」
歲寒三友合聲道:「老朽活了百年,也未曾見過這般刀意,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