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我又不吃人,你這是護崽呢?」謝湛慢條斯理地道:「之前對我說,要把人綁回來叫他認輸的是誰,怎的,現在又不肯了?」
「謝明澈我警告你,別瞎說。」林放脊背一僵,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鼻子,道。
「禮不可廢,王爺仁厚,留草民一命,草民感激不盡。」顏卿脊背挺得筆直,但是和林放談了一晚上人生,他也非頑固之人,跟著謝湛的確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他又是要下拜,這次便是被謝湛扶了一把。
「顏先生不必多禮。」謝湛溫雅地笑著,眼睛裡卻透著微微的光:「湛欣賞先生才學,如今有一不情之請。若先生願意加入北境軍,我便許先生以軍師之位。我保證,先遣軍之中,除卻我與林放,無人再能越的過先生。」
說不定,連林放也能被他治的死死的。
謝湛如此想道。
將夜此去江南,已是冬日。
他星夜疾馳,剛好趕上江南初雪,戴著斗笠一路行在雪之中,看著河水凝凍,衰草連天,滿樹梨花飛雪,仿佛戰亂未起一般,舊時煙景,繁盛如昔。
他行過章台,煙柳長街,紅袖添香,看上去一片喧喧嚷嚷。
而暗影閣,卻如一片幽靈的影,藏在煙花柳巷之中。
暗影閣不愧是江湖裡藏的最深的刺客組織,刺客們在出京之後,如泥牛入海般散落江湖,即使查抄分堂,也只不過是封住了軀殼,並未阻止他們的活動。
「影九,情況如何?」
「主子。」影九沉聲道:「徐敞我們已經派人盯緊,目前未成氣候,可殺。」
「嗯,帶路。」
「您要親自動手?」影九沉默了一下,道:「主子,但是他畢竟占了為天下百姓而戰的名頭,我們動手會不會……」
「影九,我怎麼教你的?」將夜淡淡地道:「我們是刺客,名聲、榮譽或者說所謂大義,很重要嗎?若你想懲惡揚善,大可以去做俠客。」
影九悚然一驚,被迎面而來的壓力逼的倒退一步,雙膝觸地。
將夜依舊一身玄衣斗笠,依舊能看到他銀髮仿佛堆雪,璀璨至極。
他側了側眼,目光凜然,道:「刺客是行走於暗影之間的劊子手,是史冊的幽靈,新王朝的無字碑。」
影九雙手扶在膝上,垂頭思索。
將夜伶仃松柏,在風雪中煢煢孑立,卻又有十分孤高。「我們做的是別人沒法做的髒活,所以,從不需要他人讚譽,生前身後名,與我們何干?」
影九隻覺得冷汗淋漓,他在端王手下安逸太久了,也久未見到將夜真正動手的樣子,竟然忘記了閣主是何等人物。
「江南不能亂,至少在他入京之前,不可以。」將夜抽刀,刀鋒寒光凜凜,在這煙柳長街,十丈軟紅之中有種血腥的纏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