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於不想應付李蟄的醉酒上門,同樣懶得理會周頌臣的明知故問。
「你該回去了。」他下了逐客令,繞開周頌臣回到餐桌邊,收起那沒吃幾口的泡麵,走進廚房。
周頌臣不喜歡泡麵,裝也不願裝出個樣子,平白浪費他的口糧。
「你不怕我出去以後跟他打起來?」周頌臣的聲音遠遠地追進廚房。
穆於從冰箱裡拿出放在最上方的五花肉,洗手切肉,配上蔥姜蒜八角等輔料,打算紅燒。
他沒回周頌臣的話,倒是周頌臣聽到廚房的動靜,尋了過來,瞧見他正在切肉,頓時露出沉默的表情。
穆於自在地取了米,洗淨放進鍋里,準備做份一人食。
他這邊沒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周頌臣瞧了眼已經進垃圾桶中的泡麵,看向鍋里正在熬的紅燒肉糖色,再感受喉嚨那股殘餘灼痛,一時無言。
食物的香氣緩緩飄散,周頌臣始終不願離開。
他不知穆於那小情人是否還候在外面,他前腳將人驅逐,後腳就被掃地出門,豈不丟人現眼。
穆於由著周頌臣在客廳停留,心中也是擔心這人出去後同李蟄發生口角,橫生枝節。
待小火慢燉一個鐘的紅燒肉上桌,穆於堂而皇之地將客人晾在一邊,自己大快朵頤。
周頌臣病了許久,其實沒有太多胃口,卻覺得穆於這點小心思有趣,故意落座在穆於正對面,以譴責目光望他。
穆於撩起眼皮道:「他應該已經走了,你回去吧。」
這張嘴倒不如繼續吃飯呢,張口就是他不愛聽的,周頌臣托著下巴道:「我好歹是你的律師,還替你趕走醉酒鬧事的男友,你就這麼對我?」
「哪怕只是鄰居,幫了這麼多的忙,也該討來一聲好吧。」周頌臣邊說,邊瞧著穆於的進食動作變慢。
穆於放下筷子,端正姿態看向周頌臣:「你說得很對,真的非常感謝你。如果之後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幫忙,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不用客氣,儘管開口。」
他公事公辦,將關係劃分得清清楚楚。
屋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廊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敲得人心煩。
夏季雨夜的潮風灌進屋子,將深綠的窗簾鼓得飽滿。
餐桌正對窗戶,水洗過的黑夜,銀白圓月高懸,被框於窗戶一角,乍眼望去像幅朦朧油畫,可惜房中無人欣賞。
兩人面對面靜坐著,隔著一方餐桌,又似隔著萬水千山。
漫長的對視如同一場兵不血刃的對峙。
或許是冰冷的,始終未乾的濕衣澆透了周頌臣的氣焰。亦或是穆於那純粹的,再無愛意的雙眼令他節節敗退。
最終,周頌臣率先挪開視線。
穆於將最後一口飯吃下:「雨停了。」
這次他倒沒有張口閉口讓周頌臣離開,周頌臣卻起了身:「的確,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