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三周前開始高燒,家裡有很多的藥。醫院開的、許久章給的、肖韻塞的、朋友送的,愛慕者叫外賣員送上門的。
無一例外,這些藥物都被他擱置在了柜子深處。
他當然知道這場來勢洶洶的高燒並不正常,綿延已久的咳嗽,感到疼痛的胸口,一切症狀都在警告著他。
可是那又如何?
穆於對他避之不及,恨不得立即恩怨兩清的模樣,讓他十分惱火。
付出得有收穫,犧牲必有結果。
周頌臣就是要讓穆於對他感到虧欠、內疚,心軟。
至於穆於的小男友,周頌臣從不將他放在眼中。
只是他托人調查關於李蟄的過去,報告送到他手上,看到那豐富多彩,近乎混亂的既往史時,周頌臣沒有感到多高興。
李蟄過於完美,他不高興。
李蟄是個雜碎,他更不高興。
穆於去了趟港城,眼光下降得厲害,就好像穆於看人的眼光和棋藝形成了反比關係。
圍棋比賽是全勝定段了,同時也找了個垃圾當男友,那個垃圾還肆無忌憚地拿捏著穆於的心軟,一聲聲的哥哥,令人反胃至極。
周頌臣和穆於安靜地站在長廊上,穿堂風將香菸吹散,穆於的臉自朦朧的霧後浮現出來。
他垂著眼,看周頌臣手背上的血止不住地淌。
因為是急救,周頌臣沒有換上病號服,甚至追出來時沒穿鞋,白色襪子被鮮血濺出星點紅印。
再往上看,便是先前暈厥摔倒時,衣褲在公路的泥水中滾出的大片髒污。
周頌臣臉色慘白,略微凹陷的眼窩抹著淡淡青黑,看著他的目光仍然強勢,但穆於莫名地從中解讀出一種外強中乾的軟弱。
周頌臣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骯髒的衣服,糟糕的臉色,虛弱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周頌臣剛才跟穆於說了那一句,留在他身邊,就暴露了他不為人知的底牌。
穆於將煙熄在煙盒裡,把朦朧煙霧揮散,緩慢踱步到了周頌臣身邊,伸手握住了那還在淌血的,溫度略低的手:「不是貼著止血紗布嗎,先按住吧。」
周頌臣視線落在穆於的頸項,據穆心蘭描述,那裡曾是傷痕累累,鮮血淋漓的。
他幾乎可以想像,穆於在掛了和他的電話後是如何地崩潰,以至於情緒失控到傷害自己的身體。
但現在脖子上的皮膚光滑平整,曾經的傷害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像穆於藏在煙後的臉,讓人看不清,辨不明。
穆於拉著周頌臣重回病房,把人推到床上,重新蓋上被子。
一股莫名的氣氛裹挾了兩人,一個出聲命令,另一個竟也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