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拂並沒有應她,徑直走到浴盆邊,拿了乾淨外裳穿好,仿佛這房中並沒有阿荷這個人,提起了小竹簍,走向了梳妝檯。
阿荷的骨節咯咯作響,強壓著心底翻湧的委屈,啞聲道:「楚姐姐……我知錯了……」
楚拂把小竹簍放在銅鏡邊,拿了梳子起來,把半濕的青絲梳順後,綰起了一個髻兒,用一根銀簪子簪住。
她雙手提了提領口,並不能完全遮住喉嚨上的細細血痕。微微側目,她看見了阿荷臉上猙獰的寒意。
楚拂嘲然輕笑,於她而言,活著總是比死了艱難,阿荷再凶,她也半點不懼。
「鶯鶯,別怕。」楚拂屈指輕輕地颳了一下鶯鶯的喙,她溫柔說完,提著小竹簍朝著緊閉的房門走去。
「楚拂!」阿荷驀然出手,匕首割斷一縷楚拂的鬢髮,釘入了門扇之中,「你以為你可以在這裡躲我一輩子麼?」
楚拂輕描淡寫地將斷髮往耳後一捋,仿佛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徐徐打開了門栓,將房門豁然打開——
「秦王、府衛何在?」
「在!」
火把照亮了整個庭院,火光映照在府衛的鱗甲上,隨著燕纓一聲令下,眾府衛紛紛拔劍,殺氣四起。
楚拂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小郡主在哪裡,便被最近的府衛扯到了身後。
「楚大夫!快躲這邊!」綠瀾焦急地挽住楚拂的手,又拉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
楚拂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燕纓披著大氅站在不遠處。
清冷的月光照在燕纓身上,瘦弱又面帶病色的她挺直了腰杆,立在庭中。看不見又如何?她是個病秧子郡主又如何?她只知道,說話要算話,她若能踐諾,她相信楚拂也會踐諾。
兩名府衛將楚拂與綠瀾護在了身後,綠瀾激動地道:「郡主,楚大夫安全了。」
燕纓循聲側耳,嘴角往上一翹,笑容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暖,「拂兒,安心。」
咚咚!
楚拂的心猛地跳了兩下,她怔怔地看著燕纓的側臉,不知為何,竟有幾分莫名的酸澀感湧上心頭。
燕纓所言,不是胡話,她在用命在踐諾,踐諾她白日許她的「安然」。
傻……
楚拂只覺眼眶一燙,視線中的燕纓瞬間模糊了。
「拿下!」燕纓用力一喝,牽動了心脈,忍不住發出一串猛烈的咳嗽。
「楚拂,你會後悔的!」阿荷含淚怒喝一聲,在府衛沖入房間的同時,她從窗口掠了出去,足尖往刺來的劍鋒上一踏,借勢翻上了屋檐,像是一顆暗夜流星,很快消失在了夜色深處。
「追!」府衛長高聲一呼,帶著兄弟們朝著阿荷離去的方向搜去。
楚拂放下了小竹簍,急忙上前扶住了燕纓瑟瑟顫抖的身子,順勢探上了燕纓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