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地將小郡主的腦袋偏了偏,很快便沿著小郡主的頸側落下針。家學多年,這十八式銀針已經爛熟於胸。行針到了半途,他忽地意識到了什麼,餘光暗暗地瞥了一眼楚拂。
楚拂並沒有窺看他許家獨傳的心思,她凝神看了看燕纓的氣色,繼續給小郡主搓揉小手——手上穴位眾多,尤其是中沖,連心大穴。
她並無偷學之舉,許曜之反倒覺得自己小人了。當下愧然,便不再想那些事,繼續施針,將小郡主血脈中竄動的毒液壓制下來。
陳年舊毒,本該強行逼出一些,可現下小郡主實在是太過虛弱,只能先把舊毒散到各處經脈之中,先讓小郡主吊好這口氣,養些時日,再謀其他祛毒之法。
許曜之行針之後,額上也沁出了一層細汗。
暖意漸漸在燕纓指間重生,燕纓的呼吸也漸漸地緩和了許多。只見她緊抿的嘴角微微舒緩開來,揪住楚拂衣角的手無力地鬆開了。
心,咯噔一涼。
楚拂焦急地抓住了燕纓的手,緊緊扣住,她慌忙望向了小郡主的面色,緊蹙的眉心微微一舒,又蹙了起來。
「郡主今日算是撐過去了。」許曜之灼灼的目光落在楚拂臉上,他好奇地問道,「敢問姑娘,師從何處?」
楚拂並沒有看他,「自幼跟隨舅舅學了幾年醫道,算不得什麼醫學大家。」
「這倒是奇了。」許曜之更是好奇,算不得醫學大家的舅舅,怎能教出這樣有本事的年輕女醫?
秦王妃與秦王聽見了許曜之的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秦王妃坐到了床邊,小心翼翼地拿帕子給虛弱的燕纓擦了擦臉上的血污,「阿纓,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等許曜之回答,楚拂先答道:「積毒聚心,引發……」
「姑娘。」許曜之喚了一聲,又忍下了話,點頭道:「確如這位姑娘所言,是積毒聚心,引發經脈逆行。」他故意對著楚拂會心一笑,「若不是這位姑娘先行針緩救,在下也救不了郡主。」
秦王妃感激地看向了楚拂,「楚大夫,謝謝你。」
楚拂自愧,「這位許公子比民女的醫術高超,小郡主的命是許公子救下的。」
「既然許公子來了,日後就主要由……」秦王逮到一個機會切入話題,他想讓許曜之接手,以後由他來醫治燕纓,然後快速打發了楚拂,換一個心安。
「殿下!」秦王妃卻沒有讓他說完,她回頭對著秦王搖了搖頭,也沒有直接反駁秦王,「阿纓方才說了,今日之事,與楚大夫無關。」
秦王語塞,不解地望著秦王妃。
秦王妃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留下楚拂。只因楚拂今夜是真的拼盡一切地想要救下他們的阿纓,單憑這一點,秦王妃相信下回阿纓若再病危,楚拂絕不會像旁邊的那些太醫一樣,連試一試都沒做,便叩頭請罪求自己的生路。
「阿瑾!」秦王這回並不想聽秦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