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纓眉眼笑成了兩彎新月,說話聲卻突然低了幾分,「鶯鶯,你偷偷告訴我,拂兒笑起來是不是很好看?」
鶯鶯眨了眨眼,「喳」了一聲。
楚拂剛欲開口打斷燕纓的胡話,燕纓又道:「可惜……我是個瞎子……」語氣怨嘆,突然很是低落。
楚拂一時愕然,心緒忽地亂了起來。
燕纓蜷起了身子,抱著雙膝靠坐在床上,像是一隻被搶了胡蘿蔔的小白兔,神情落寞,「其實,看不見也好。不管我能不能好起來,她總歸是要走的,若是看見過拂兒,我會更捨不得她。」
本來燕纓也只是想裝裝樣子,哪知說著說著,也漸漸認真了起來。這些話,平日裡不敢說,也不能說,那便趁著這會兒一句一句地講了吧。
捨不得,這三字熨在心頭實在是滾燙。
楚拂有些後悔,她就該出聲打斷燕纓的話,便可以少聽她說一句。少聽她說一句,楚拂心湖的漣漪便能少一圈,每少一圈,牽念也能少一絲。
終是要分別的過客,牽念叢生,有害而無益。
知道了又如何?
楚拂現在不敢出聲,也不能出聲。
「鶯鶯,拂兒會記得我的,是不是?」燕纓幽聲輕問。
鶯鶯安靜地縮回了小竹簍。
怎會忘記?
莫名的酸澀感泛上心頭,楚拂看著燕纓的側臉——
燕纓嘆息了一聲,眯眼輕笑,眼底卻閃著淚光,她微微側臉,再望向了楚拂的方向,柔聲道:「鶯鶯要好好陪著拂兒,她總是冷冷的,你就多哄哄她,讓她多笑笑,好不好?」
楚拂悄悄地捏住了燕纓的衣角,她想牽她的手,說幾句安慰她的話,可話到唇邊,又只能全部忍下。
佯作不知,對她與她來說,或許都是好事。
楚拂鬆開了手,靜靜凝望著她。
燕纓朦朧的雙眸也靜靜凝望著楚拂,她知道她還在,那些話說完,往後她也是要裝作不知道的。
「呵……」燕纓驀地嫣然輕笑,小聲道:「鶯鶯,我要趕緊歇著了,綠兒應該要把拂兒請回來了,你可要給我保密,今日的話一句都不能讓拂兒知道。」說完,她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乖乖地鑽入了被下,扭身背對著楚拂,悄然舒了一口氣。
傻郡主。
楚拂啞然笑了笑,她輕輕地走到了【春雨間】門前,輕輕地叩了一下門扇,柔聲喚道:「郡主?」
燕纓縮了縮身子,裝作睡著了,沒有答話。
楚拂搖頭一笑,轉身把門扇掩好,走到了自己的坐榻前。她本想小憩片刻,可一閉眼,耳根邊重現的就是燕纓說的那些話。
心是一時半會兒靜不下來了。
楚拂苦笑,把許曜之裝書的藥箱提了過來,乾脆今夜先看看醫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