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說什麼刺人的話,聲音重新變得滄桑而平淡:「你找到了我,你要問什麼問題?」
這是江湖中的老規矩了,百年來沒變過:凡是能尋到江湖百曉生的人,皆能問其一個問題。
墨麒:「遼軍為何入境。」
百曉生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了:「你已知道兇手是誰……」話未說完,他就長長地嘆了一聲。
墨麒點頭,又搖頭:「猜測而已,還未去驗證。只是我還未弄清,他和遼軍又有何關係?」
百曉生答非所問:「做事,做大事,都是需要人力的。他沒有,它們也沒有,自然只能借別人的一用。」
百曉生最後看了墨麒一眼:「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提醒你,你……好自為之。」
城頭的夜梟嘶啞地鳴叫了兩聲。
百曉生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那些怪石也消失了。
化成了灰,飄散在夜風裡。
然而還有人沒走,她落在枯木的枝頭,伸手捧著天邊的月:「他又在找你說這些廢話。」
嫦娥般美麗的女子,慵懶地臥在老樹上,一頭垂落的青絲在月光下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銀光。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墨麒:「我都聽到了,無非便是那老一套。不過你既然選擇出山,自然就不會聽他的話了吧?」
墨麒看了她一眼,一直未動的身體崩得更緊了:「但我也不會聽你的。」
月光下的女子靜悄悄地同他對視,隨後柔聲道:「但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可不止一條命。但我還是愛你,所以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然後——」
墨麒打斷了她的話:「然後我會還你所有欠下的東西。」
女子嘴邊溫柔的笑沒有了。她又輕輕看了他一眼,隱匿在玉門關第一抹日光之中。
與耶律儒玉約定的最後一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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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是在馬府後山找到墨麒的。
早晨早飯的時候又沒瞧見墨麒,若不是看到唐遠道還在吧嗒吧嗒啃著包子,他還以為墨麒又跑了。後來一問,才知道墨麒前一天晚上根本就沒回屋,大概是和眾人分開後,就離府出門了。
案子還沒破,馬將軍的屍體自然不能下葬。可馬將軍一家已經為馬將軍挖好了墳墓,就在馬府後的一座小土丘背後,簡陋的不行。
不過這小山丘腳下還有片小湖,這墳依山傍水的,至少寓意還不錯。
墨麒的衣袍上沾著白霜,臉色也一片蒼白,幾乎和背後的拂塵化為一色。
「怎麼了?」宮九站在土丘頂,問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宮九總覺得這一個晚上過去,墨麒身上的氣息更加沉凝壓抑了,如同一片在深處翻江倒海,外表卻波瀾不驚的深淵。
或許,那深淵之中還無聲燃燒著壓抑得很好的憤怒,但宮九覺得,這多半是自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