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到了這份上,簡梁哪裡還捨得再去罵她。
私心裡他甚至有些贊同,識淵離開這個家,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但孟真先斬後奏的做法還是令他不快。
「你應該和我商量一下的。」簡梁抱著她,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是通過什麼途徑把小寶送走的?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
孟真說:「具體的過程,我不打算告訴你,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反正,我爸媽都不追究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記起小寶。」
簡梁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他牽扯進來。他問:「那你爸媽知道這件事後,有沒有打你?」
孟真把左臂伸到他面前,捋起衣袖給他看:「把我手打骨裂了,吊了兩個月的石膏。」
簡梁真的要瘋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仔細端詳她的手臂,問:「嚴重嗎?會不會有後遺症?還疼不疼?」
孟真搖搖頭:「不疼了,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她這隻左小臂也是多災多難,幾年前被剪刀劃傷,現在又被打骨裂,簡梁的手指從那條極淡的疤痕上滑過,心裡難過極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孟真收回手,又賴到了他懷裡,抱住他的腰,「簡梁,你答應我,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討論小寶。從現在開始,我們都把她忘了吧,我希望她也能忘了我們,那我的手,斷也斷得值得了。」
簡梁摟著她,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嗯,不過真真,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能再這麼自作主張了。」
「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孟真又往簡梁懷裡湊了一些,就像是一個極度缺水的人,突然找到豐沛的水源,她貪婪地從他身上汲取溫暖和力量,只想待在他身邊,抱緊他,聞著他身上香噴噴的沐浴露味兒,一秒都不想分開。
可這樣的行為對簡梁來說幾乎算是酷刑,女孩子又香又軟,偏偏還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簡梁是個某方面功能很正常的年輕男人,任孟真抱了一會兒後,他實在忍無可忍,掰開她的手,趕她回房睡覺。
孟真黏他黏得還意猶未盡,沒辦法,只能噘著嘴、懨懨地回了房間。
這一天大起大落,促膝談心後,孟真很快就睡著了,簡梁卻睡不著。
他去陽台上抽菸,慢慢地喝著那罐啤酒,腦海里浮現出孟家每一個人的樣子:暴戾貪財的孟添福,粗鄙愚昧的蔡金花,市儈油滑的鈴蘭,多愁善感的招娣,勤勞寡言的喚兒,不學無術的耀祖,敏感細膩的招財,活潑可愛的識淵。
還有,他最最珍惜、最最寶貝的小姑娘——聰明勇敢、心思深沉、卻又超級愛哭的孟真。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過往場景像放電影一般,一幕幕在他腦中閃現。孟真一忽兒還是個髒兮兮的小娃娃,一忽兒變成了穿著圍裙給他煮麵條的小姑娘,一忽兒,又變成了小貓一般依偎在他懷裡的玲瓏少女。
十年像是彈指一揮間,但人生又有幾個十年?
簡梁拿出手機,明知道孟真暫時沒有手機,還是給她發了一條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