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無言以對。
經過了三個多月,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
孟真趕到醫院,簡梁出來接她,臉色蒼白,眼底陰影濃重,孟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走上前緊緊地抱住了他。
那一天,簡齊放的病房裡進了好多人,他的兄弟姐妹年紀都大了,子女們不忍心讓他們見到這一幕,每一家都只有子女過來,沒有老人和小孩。
梁淑芬、簡學文、章逸磊、簡梁和孟真自然都在,他們圍在簡齊放的病床邊,一個一個輪流對他說話。
簡學文實在忍不住,跑去走廊放聲大哭,章逸磊追出去安慰她,孟真卻是勇敢地坐到簡齊放身邊,握住了他枯枝一般的手。
身邊的簡梁已經快要撐不住,眼睛裡帶著紅血絲,連著肩背都在微微抖動。
孟真看著簡齊放渙散又渾濁的眼睛,一遍遍在他耳邊說:「叔叔,我是真真,以前經常和您一起下象棋的小真真,您還記得我嗎?」
「我是簡梁的女朋友,我和他馬上就要結婚了。」
「叔叔您放心,我會好好陪著簡梁的,還有阿姨,我會和簡梁一起好好照顧她,您千萬不要擔心。我……我想叫您一聲爸爸,您願意嗎?以後您就是我爸爸了。」
「爸爸……」孟真憋不住,眼淚掉了下來,簡梁攬住她的肩,哽咽著對父親說:「爸,這是真真,我和她要結婚了,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努力工作,生個孩子,我們會照顧好媽媽的,您放心吧……」
簡齊放的眼神掠過簡梁和孟真的臉,終於像是聽懂了,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孟真覺得他是在笑。
章逸磊摟著簡學文回到病房,簡學文坐到了梁淑芬身邊,緊緊地抱住自己的母親。
簡齊放已經不能說話,艱難地轉動著眼睛,最後,望向始終坐在床邊的梁淑芬,向著她微微地抬起手。
梁淑芬握住他的手,這時候,她反倒是最鎮定、最放鬆的那一個,笑眯眯地對老伴兒說:「齊放,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你千萬不要擔心我。你等我幾年,我會來陪你的。現在我還不能走,咱們簡梁都還沒孩子呢。」
簡齊放又笑了,視線定格在梁淑芬的臉上,眼裡的光芒漸漸、漸漸地消散,最終,他的手垂了下來,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2016年十二月,簡齊放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