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善,原來你家在這裡。昨日只聽晏池說了春喜路這個地址,沒問清楚具體門牌號,讓我們一頓好找。」
「怪我怪我,沒給你們說清楚。」晏卿疾走幾步迎上去,瞧見常安手上提著兩兜禮品,立刻不高興了,「你們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
他知道,常濟慈現在手上也沒多少錢了。
常濟慈笑道,「來探望伯父,總不能空著手來吧?」
晏卿無可奈何,又眼尖的看到常濟慈手上常戴的那塊表,不見了蹤影,他便立刻知道了買禮品的錢是打哪來的。
他動作一頓,繼而又恢復正常,什麼也沒說,領著他們二人回了家。
這是方家落敗後,第一次有客人登門,方家人既歡喜又窘迫,因為他們家如今連個待客的客廳都沒有,甚至連最次的茶葉都拿不出來。這讓他們很是羞愧,覺得怠慢了貴客。
不過常濟慈並沒有露出任何嫌棄的態度,只略坐了坐,又探望了方鶴,然後便提出告辭。
「這就要走?留下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常安買了十二點的火車票,我們現在就得趕去車站了。」
現在的火車票都是當天才開售,而且不能退票,晏卿也知道這個情況,便不再挽留。
「那行吧,這次是我招待不周,等你下次來,我一定大擺宴席招待你。」
常濟慈笑了,「好,我等著。」
晏卿一直將他們送到車站,才與他們揮手告別。
回到家,方母拿出一個布包給晏卿,「這是你們走後我在桌子上發現的,應該你那個朋友留下的。」
晏卿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包著十八塊大洋。
火車上,常濟慈主僕二人,在三等車廂里擠來擠去,好容易才找到他們的座位。常安氣喘吁吁的抱怨,「我的老天,可算擠過來了!簡直丟了半條命!少爺,您說您也真是的,咱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連回家的路費都是當了大少爺給您的手錶,才好不容易換的二十塊大洋,結果您倒好,直接給方少爺留了十八塊!」
「給他留十八塊怎麼了?不是還給你剩了三塊嗎?買車票只要兩塊錢,剩下一塊錢還能買點東西在路上吃,這不是正好?」
「少爺喂,兩塊錢只能買這種三等座哇!您瞧瞧這車廂裡頭都是什麼人,魚龍混雜,什麼髒的臭的都有。夫人要是知道我讓您坐三等座,回家肯定會打斷我的腿!」
「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麼會知道?行了,別羅里吧嗦的,那錢是給文善應急的。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一家五口只能擠在那個破舊的小院子裡,吃穿用度都很儉樸,他父親還病倒了,需要吃藥看病,日子很是艱難。文善也剛從日本回來,路上丟了所有積蓄,如今身無分文。咱們坐什麼不能回北平?省下一點給他應急難道不好?」
常安不抱怨了,但還是忿忿不平道,「這方少爺上輩子得做了多少好事啊?這輩子才能遇見您這位活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