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環半信半疑,見她談吐自若,氣度從容,眼底划過一絲忌憚,臉色卻微微和緩:「你是個守禮的又明白的,讓人放心。」
杜薇也不多說,福了福身便要退出去,綠環卻叫住她道:「今兒個不用回去了,老王爺身子不好,大夫人和咱們夫人商量著去佛寺拜拜,給老人家祈壽,今兒晚上便住在這裡,明兒早一道走,咱們老爺夫人帶著少爺小姐已經在西邊院子住下了,你跟我去伺候吧。」
杜薇依言跟在她身後,隨著她去往容膝院走去。她面上看著平靜,心裡著實懊惱,她前世跟這位徐三少爺沒打過幾次交道,本來以為是個扶不起的紈絝,只會敗家的浪蕩子,隨意嚇嚇也就脫了他的糾纏,卻沒想到是這麼個暴戾的主兒,今兒可算是昏招中的昏招了。若是前世,只要被她捏住了把柄,那那人的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可如今身不由己的那個是她!
她一路想著自保的法子,卻發現如今束手束腳,什麼事兒都施為不得,直到到了院子,綠環把她領到了住處,又叫了幾聲,才讓她回過神兒來。杜薇不是房裡伺候的丫鬟,如今也無事可做,因此早早地就睡了。
睡得早起的也早,她一大早就起來,跟著一眾丫鬟,拿著盥盆,痰盂,茶盞,提著香爐,香餅,打著雪扇,帕子等徐凊兒慣常使的物件上了最後一輛大車。
杜薇手裡拿的是徐凊兒的零嘴盒子,正巧早上沒吃飯,她便偷摸捏了兩個吃了,反正她每樣兒拿一個,徐凊兒也未必看得出來。
大車裡又擠了七八個丫鬟,陣陣香米分味道熏得她頭暈,她想了想,乾脆拎著食盒跳到車轅上,反正那趕車的車夫有五六十,早過了需要避嫌的年齡了。
徐府瞻園地段極好,距離上廟要去的倚雲峰不遠,行至長樂街,其上人群絡繹不絕,和和麗日,徐徐惠風,高樓映水,水至遠處接天,玉帶迴環,飛燕青柳,街上花飛如雪。
杜薇微閉著眼小憩,就聽見一陣『叮咚』聲,她微微睜開眼,就見一輛綴抹左右金銅鈴,垂紅纓,轅長一丈九尺五寸,輅座高三尺二寸有奇,鍍著輝煌非凡的金銅寶珠頂,帶著仰覆蓮座,整輛馬車精緻非凡,如從仙宮中撥雲踏月而來,拉車的兩匹駿馬也是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雙耳聳峻,顯然是良駒。
杜薇見這規格就知道是某位親王或是皇子,她略看了看就收回目光,車裡的七八個丫鬟卻突然鼓譟起來,帶了些曖昧地低聲絮絮道:「適才那個可是九殿下的車架?」
又有一個丫鬟低聲回道:「可不是呢,除了殿下,金陵城裡誰有這麼精緻的排場?」
頭先那個低聲道:「聽說他人生的也是極美的,又有本事,還是皇子,難怪受皇上器重。」
另有個丫鬟啐道:「你懂甚麼,聽說他生母微賤,聖上並不…」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重咳打斷了,那幾個丫鬟嚇得連忙閉了嘴。
杜薇更是疑惑,她是真想不到哪裡冒出來一個九殿下,雖說宮裡陰私多,死幾個皇子不稀奇,也許這個九皇子就是被害死的其中一個,但他若是死了,這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晃了晃腦袋,反正跟她無關,乾脆也不費心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