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凊兒面色陰戾了幾分,抬手整了整鬢邊的絹花,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順妃娘娘,她與我是極相熟的。」
小丫鬟抬眼小心地看著她神色,伶俐道:「可不是,我們家娘娘也常常在宮裡夸主子貌美心善,是個最體恤下人的。」
徐凊兒把帕子收回袖子裡,抿著嘴笑道;「你家娘娘是抬舉我了,既然我白擔了這個虛名,也少不得做出幾分樣子來,你回去吧。」
小丫鬟千恩萬謝地抱起花正要走,就見徐凊兒對著挽香使了個眼色,挽香伸出腳,那丫鬟立刻絆了一下,雙手不穩,那花在空中晃了幾下,最終還是直直地落到了地上,青花瓷盆的渣子四濺,攏起的泥土散開,裡面大朵的牡丹委頓下來,露出褐色的醜陋根莖。
徐凊兒掩著嘴笑道:「哎呦,這真是可惜了,看來順妃娘娘是裝點不了門面了。若是不嫌棄,我那裡還有幾盆拒霜花兒,你便給你們娘娘拿去吧。順便幫我帶個話兒給你們娘娘…」她漸漸斂起笑意,目中露出些微的森然,抬腳踏上那大朵的牡丹:「牡丹再美再高貴,也早已經過了時辰,花匠再怎麼精心侍弄,也是擋不了它的衰敗,拒霜花才是當季的花兒,正是明艷動人的好時候。」
第22章 皇子謀
按理來說,尚未封王的皇子們應當在宮裡的乾東五所住著,等封了王之後在搬出皇宮,或辟府另居,或到封地去呆著,可這規矩對一些年幼的皇子管用,對地位尊權柄重的皇子卻沒甚麼約束力,皇城外的世界天大地大,既知道了這個,誰還願意呆在那華貴卻刻板的宮裡?
宮留玉在禮部掛了個五品的閒職,乾脆就借著這個由頭在宮外置了宅子,只是偶爾到宮裡點個卯,宅子裡好山好水,跟講究處處精雕細琢,天人合一的宮裡不同,這宅子依山而建,野芳幽香,佳木繁陰,溢花斑斕,鬱鬱蔥蔥,帶著股子說不出的率性天真,他赤著腳坐在潺潺流過的溪邊,頭上挽著道髻,旁邊的琉璃盞里盛著上好的果酒,有斑駁的野花輾轉流落到他身上,少了些平日的凜然,多了些人情味。
他慢慢地直起身,一個補子上繡著白鷳的官員匆匆走來,見到宮留玉,慌忙跪下道:「請殿下安。」
宮留玉欣然笑道:「楊大人客氣了,論品階,你我是同級,何必行如此大禮呢?」
楊思怡恭敬地頓著首道:「您是皇子,是君上,微臣哪有敢不敬的道理?」
宮留玉眉眼舒展了些,眼底卻是泠然:「大人倒是會在活人身上下功夫,聽說上次中秋節禮,你上到皇上,下到閒散的王爺一個沒落下,如此會揣摩人意兒,難怪短短几年就能調到京里。」
楊思怡心裡不明所以,按說他給宮留玉備下的禮已經夠厚的了,這是怎麼了?還嫌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