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握了把他的長髮在手裡,雖柔軟卻堅韌,不似他為人張揚桀驁,她幫他把頭髮攏了攏,正要放到一邊,眼角猛然掃到一處,手指卻顫了顫,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
宮留玉這時候卻睜開了眼,輕笑道:」都看見了?「杜薇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看到了…您頸子後面有塊疤。」
宮留玉拂開了額前垂落的一縷長發:「你不想問嗎?」
杜薇道:「您想說?」
宮留玉笑了笑:「我母妃死的早,小時候又不得寵,這個便是伺候我的幾個奶嬤嬤留下的,她們不耐煩伺候我,茶水只給最燙的,用的是最次等的茶葉,飯食也都是隔了夜的,只在請安的時候把我打扮的光鮮些,稍稍說錯了一句話便拿著藤條來抽我的背。」他抬眼看著窗外,檐角掛著的鈴鐺被風吹的叮咚,他神色卻有些悵惘:「後面的這塊,是有次冬天太冷,我便問她們要份例的炭,其中一個便把盆子裡燒的正旺的炭兜頭潑了過來,幸好我躲得快,這才只留了這一處傷。」
杜薇沉默地看著他,眼神似有憐憫,她想像不來這般華美的人顛倒落魄的樣子,也不知該從何安慰。
宮留玉慢慢地道:「後來那幾個我都除了去,剝皮抽筋,連骨頭渣子都扔到山上餵了狼。」他起身負手而立:「事情雖是過去了,但我自此卻不愛讓人近身伺候。」
杜薇沉默許久才道:「能近身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氣。」
他一揚手,理了理齊腰的長髮,轉頭看著杜薇:「你跟了我這些天,可以說是沒什麼不好的,我想要什麼該要什麼,甚至不用我開口,一個眼風就能成事,你處處顧著我,凡事無不體貼周到。」他垂眸看著杜薇:「你是這些年來唯一能在我身邊聽用的人,我不後悔把你討過來,可是你我都知道,你是很得我喜歡,我卻不可能信你,你瞞下的事情太多,心思也不知飄在何處,橫豎不在我這裡,只這一條,你在我這裡永遠別想有出頭之日。」
杜薇垂頭不語,宮留玉這樣的人,可不是隨意發誓表忠心就能糊弄過去的,他要的是明白通透,只有拿捏著自己的隱秘,他用著才能放心。
他靜靜地凝著她,等她開口,見她良久無音,神色微有失望,淡聲道:「我已是給了你機會,如今是你自己選的路。」
杜薇應了聲是,正要躬身退下,就聽他漫不經心地道:「過幾日便是冬至,宮裡要祭天,之後還要辦冬至宴,你隨我一道去吧。」
第42章
自那日過後,宮留玉也沒再逼問過她,只是難免疏遠了些,杜薇樂得自在,成日在房裡刺繡縫補打發時間。嘉柔公主果然守信,當天就派人送來了一整套金光燦爛的金玉頭面,還送來了一副梅花九九消寒圖,宮留玉把頭面給了她,自己卻把梅花消寒圖留了下來,無事的時候塗來消遣。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冬至節將至,氣溫也又降了些,杜薇在房裡算了下時間,打起帘子去了隔壁宮留玉住的地方,他一身靚藍色綾鍛袍子,正一瓣一瓣地染著梅花,見到杜薇過來,抬手招了招道:「你瞧瞧我這個畫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