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回頭睃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粉衫小婢含羞地蹲身行禮,嚶嚶說道:「奴婢告退。」
無涯走進了院子。
皇帝要嫖妓,卻不讓人跟著。錦衣衛們面面相覷。
被皇上發現最多斥責受罰。如果出了事,就會人頭落地。秦剛擺了擺手,瞬間數條黑影翻過了院牆,各尋各的位置。在暗中將依蘭小築守得如鐵桶一般。
正房外,冰月帶著名貼身小婢朝無涯盈盈屈膝。
她梳著雙螺髻,長髮及腰。面紗外露出清亮如星子的雙眸與初生新葉般的眉。粉紅的內衫外罩著素白輕薄的綃絹,如隱露紅暈的白蓮花。
「玉女著朱裳,重重映皓質。」
無涯腦中閃過這句詩,望著冰月的眉眼,他的心突然咚咚跳動了起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摘她的面紗。
冰月抿嘴一笑,碎步退向門後,腳步輕移,轉到了屏風後面。
紗制的輕屏映出她的螓首細頸,曼妙身材。
她隔著屏風望向他。
無涯毫不猶豫邁進了門。
小婢朝裡面看了一眼,輕輕將門上,垂頭站在了門外侍侯。
屋裡橘色的光朦朦朧朧。房中擺了桌席面,冰月正在斟酒。
無涯怔忡地坐了下來,不錯眼地望著她。
冰月優雅地將酒送至無涯面前,眼眸低垂,暈生雙頰。
無涯端起酒,卻沒有喝,目光一直看著她:「姑娘為何選中了我,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因為我最喜歡的小食就是核桃啊。滿座賓客只有公子選中了這枚核桃。」冰月伸開手,那枚小小的山核桃在桌上滾動著。她撐著下巴,用手指輕輕撥動著核桃玩,「奴家許過誓。只肯給喜歡奴家的男人看。公子連奴家敬的酒都不肯喝,又怎會喜歡我呢?」
她的聲音帶著江南的糯味。眸子像會說話似的,柔柔地望著無涯。仿佛在嗔怪無涯不肯喝她的酒。
伏在窗外的錦衣衛急得想衝進去了,誰知道酒里有沒有毒。
無涯望著冰月的眼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股熱意直撲上他的臉頰,這酒似乎比外面的酒更烈。燈光似乎更加朦朧,那熟悉的眉那熟悉的眼讓他朝冰月伸出了手。
冰月沒有躲開。
指尖觸到了輕柔的面紗,無涯突然將手收了回來,喃喃說道:「不,你這樣最好看。」
她有著和穆瀾一樣的眉,一樣的眼睛。可是她的聲音卻不像穆瀾。穆瀾的聲音沒有這樣輕柔軟糯,穆瀾說話時沒有揚州口音。
摘了她的面紗,也許就不是他想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