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帶吳音的聲音從浴房中響起:「你梳頭時快一點。」
「是。」
錦衣衛聽出裡面只有冰月姑娘與她的婢女,向同伴使了個眼神,兩人退到了正堂。
不多時,浴房中走出穿著寬大錦裳的冰月與她的青衣婢女。隔著屏風能看到她披散著長發坐到了妝鏡前。
「驚擾姑娘了。」一名錦衣衛低聲說著,繞過屏風進浴房看了眼。出來時眼角餘光掃到了冰月的背影。帶著濕意的黑髮墜在白色的裙裾上,像肆意暈染的水墨。他心頭一跳,不敢多看,低頭出去了。
穆瀾在鏡中看到他離開,眉梢微揚。
「少班主,會不會太冒險了?」當面頂包,核桃心裡發虛。
「有時侯越淺顯的謊言越不容易被揭穿。誰能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冰月呢?妝化濃一點吧。」
同樣的眉眼,勾長了眉梢,暈染了眼尾,鏡中的穆瀾憑添了三分嫵媚。長發高梳,往後墜成蝶鬢髻,露出優美如天鵝的脖頸,臉型也變了兩分。穆瀾不怕頭重,左右插了金菊花簪,前面用了金絲絞花冠墜紅玉纓絡,指頭大的紅玉正墜在額心。後髻簪上大如嬰兒手掌的翠玉卷荷,墜著一排明珠。掛上金質燈籠型耳鐺,染得紅唇如水,頰似桃花,明麗而嬌艷。
核桃取來一襲翠綠夾金絲織蘭竹花紋的通袖大裳披在她身上,退後一步唏噓不己:「少班主,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你都認不出,那傻蛋更認不出!」穆瀾瞥了鏡中的自己一眼。穿男裝太久了,她都穿得厭了啊。
取了面紗蒙上。她嘆道:「核桃,去吧。多低頭,少說話。」
「明白!」核桃低下頭出了房門,見那兩名錦衣衛已站在了院子門口。門外一行人簇擁著戴著帷帽的無涯到了。
他就是年輕的皇帝?那天晚上她心裡害怕,天黑也不敢多看。核桃有些好奇,想抬頭看清楚無涯的臉,又害怕被識破犯了欺君之罪。她只得低著頭。
湖水一樣的衣擺從她眼前飄過。核桃看清楚上面暈染的麒麟紋,只來得及蹲身行禮:「我家姑娘……」
無涯的腳步邁進了門檻,吱呀一聲將門合上了。
核桃的腦袋朝屋子偏了偏,豎起了耳朵。
門外,天香樓的酒菜也掐著時間送來了。經過了錦衣衛檢驗,食盒遞到了核桃手中。她輕輕敲了敲門:「姑娘,奴婢送酒菜進來。」
「進來吧。」穆瀾略帶著吳音的聲音慵懶輕柔。
真不像少班主啊!核桃想著,提著食盒進去,將酒菜布在了正堂的八仙桌上。她好奇地往臥寢看了一眼。少班主還坐在妝鏡前,無涯遠遠地坐在屏風前,靜靜地望著她……隔著屏風,取下了帷帽。還是沒看到年輕皇帝長什麼樣。核桃帶著遺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