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退後兩步,捂住心口,最後乾脆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他瓮聲瓮氣道:「小憶,那個逆徒找到了沒?」
梁憶行一禮,道:「已經關押在思過壁前。」
山主的聲音帶上些狠厲,「你親自去看守他,務必不得讓他再次走失。」知他秉性,擔憂他心有芥蒂,山主又道:「小憶,山門傳承最重要,其餘人,在山門利益面前都可犧牲,你要記住這一點。」
他早便有意培養梁憶為自己的接班人,只是憂他太過正直純善。
梁憶沉默幾息,道:「憶明白。」
「明白就好,去吧。」山主沉沉嘆息一聲。
梁憶心中一酸,默然離開,世事難料,到這般情景,他連該怪誰都不知道。
是怪大妖穆晴睚眥必報,還是該怪嚴師弟下手狠毒,亦或者該怪山主不講情面?
梁憶想不出該怪誰,誰都有錯的地方,誰也都有那樣做的理由。
只能說,時也命也。
二十年前苦果便已經種下。
他抬頭往西邊落日,昏沉沉恍若人之遲暮,一如腳下這紫清山,經過銳意進取的少年時期,巔峰盛極的青年時期,穩重成熟的中年時期,終於迎來了將要落下帷幕退出舞台的老年。
……
蛟尾在空中一擺,重重撞擊在護山大陣上,數條裂縫驟然出現,又在不到一息的時間內完好如此。
碩大猙獰的蛟目中流露出幾絲譏嘲,蛟尾一擺,俯衝直下,化做一位艷麗佳人。
穆清直接回了水府,接過遲樂遞來的溫熱茶水,飲了幾口,放下問道:「都有誰來了?」
被水滋潤過的唇瓣鮮艷紅潤,雀妖低下頭,一五一十將來人名單報了上來。
並沒有多少有實力的人,穆清聽到其中竟有寂嚴的名字,一挑黛眉,也不覺太意外。
遲樂稟報完重要事情,又道:「有一個名叫萱娘的女妖求見娘娘。」
萱娘?
穆清還有印象,恰好此時有空,心情也不錯,便道:「讓她進來吧。」
「是,」遲樂出去請人,不過片刻,白衣俏麗的女妖便恭謹入內。
初入內室,萱娘便被這華美的水府所懾,又感知到穆清身上還未收斂的威壓,越發謹慎。
水府之中,每日要見群妖,穆清玄衣金紋,儀態從容,一舉一動都帶著頂尖大妖該有的自信。
萱娘恭敬行過禮後,便說起正事,「孟雪球行事漸有規矩,思念人間,小妖與她約法三章,放她去了,只是她暗戀凡間一男子,此舉是否有些不……妥……」
她話未說完,有些目瞪口呆看著睡飽後邁著小短腿從簾後噔噔噔跑出來的沈晴,沈晴小小年紀,五官已非簡單精緻二字可擬,她扯著穆清的衣擺,熟練地爬上玉座,腦袋在穆清脖頸間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