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番哭訴,連吃了容夫人接連幾日閉門羹的容老爺命人強闖正院。
外面傳來嬤嬤的呵斥聲和丫鬟們的尖叫聲,容夫人坐在銅鏡前,裡面映出她不再年輕貌美的容顏,眼角幾道皺紋深刻分明,她的眼前卻浮現出一張與她五分相似但更為嬌艷年輕的面容。
初見楚畫的時候,容夫人自然是歡喜的,那是她的親生女兒,和她長得很像,會嬌嬌怯怯的喚她「娘親」,扯著她的衣角滿眼依賴。
容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狠下心斥責厭棄她的,許是教養娘子一次又一次的抹黑,許是容芊委屈堅強的眼淚,許是容老爺不著痕跡地忽視。
容夫人想了很多,但認為最可惡的還是她自己。
是她讓別人有機會傷到楚畫的。
楚畫,楚畫,瞧,她連名字都沒給女兒改。
容夫人吃吃笑了起來,鏡中的呆板婦人一下子變得生動多姿,她挽好髮髻,將一支桃木簪插入發間。
那是楚畫送她的壽辰禮物,是她親手挑選桃木雕刻而成的,但容夫人嫌棄它簡陋粗鄙,將之放到一旁,置之不理。
房門忽然打開,盛裝的容夫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夫人,」容老爺忙上前幾步,口中甜蜜道:「夫人今日格外貌美。」
容夫人揮退下人,進了房間,為容老爺斟一盞茶,緩緩道:「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哪還貌美。」
容老爺好話不要錢地往外蹦,能哄了容夫人二十多年,容老爺的口才自不必說,哄起夫人來比哄上司還要用心。
容夫人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展露歡顏,定定看著他:「老爺想讓我出面為容芊說話?」
容老爺聽她直呼容芊的名字,心頭一跳,但長久以來的自信還是讓他忽略了這點,「芊丫頭被郡王妃罰在了佛堂,佛堂多清冷啊,那孩子才生產完,哪裡受得住,夫人疼疼她,受累為她跑一趟。」
佛堂清冷,地府就不清冷嗎?
容夫人閉了閉眼:「好。」
……
當晚,容家夫人的嬤嬤帶著夫人血書叩響了平州衙門,血書詳細記載了容老爺換子的罪狀,請州牧大人將之公布於眾,還楚畫一個清白。
當年楚畫可是背著勾引姐夫的罪名死的。
州牧抽了口涼氣,「敢問容夫人呢?」
嬤嬤磕了三個響頭,「我家夫人與容狗賊同歸於盡,此為我家夫人遺願,請大人成全,九泉之下,老奴與夫人定為大人祈福。」
州牧大人臉色一變,「攔住她——」
卻已經是遲了,嬤嬤撞上堂中支柱,已是殉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