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使了些巧力,避過她。
杜茵不慎脫手,上好和田玉的手鐲落在地上,碎成兩截。
杜茵一愣。
白妗也二話不說跪了下去:「奴婢該死。」
心愛的手鐲被毀,僅僅錯愕一瞬,這少女再開口時竟然一副歉疚的神情,和氣得不得了:
「唉,都是我不小心。沒傷到妹妹吧?」
說著要去將白妗扶起來。
白妗忽然想起小時候去山中玩,在土裡有一種蟲子,喜歡爬到你的虎口上,軟綿綿的很好欺負,可是冷不丁就會咬你一口。
跟這個杜茵給她的感覺簡直一模一樣。
她借杜茵攙扶起身,仍是低著頭,面容溫順而眸光閃動,惶恐得恰到好處。
嬤嬤打圓場道,「姑娘是貴人,這玉戴在您手上,不知浸染多少貴氣,您要給,她還受不起呢。」
杜茵輕飄飄地嘆了口氣,「也只是一番心意……可惜了……」轉頭,讓自己的貼身婢女將碎片收拾了,同常嬤嬤告辭。
常嬤嬤望著翩翩離去的紅色背影,口中道,「你們瞧瞧。這宮中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有許多,可做到極致的人少之又少。沒有這一份功力,何德何能擔得起未來國母的位子。」
她神色淡淡無波,話里話外聽不出讚美還是貶斥。
白妗唇角微勾。
*
宣和十年冬,毓明太子奉聖命剿滅盛京城外百里浮及山的匪徒,意外發現其中混有前朝餘黨。
這些人還有部分混入流民之中,意欲在幾日後入京,太子率其暗衛幽均衛數十人,利用地形引蛇出洞,當場處死反賊十餘人,將可能引發的暴.亂扼殺在搖籃之中。
更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行動未傷一位流民性命,半月後,太子殿下回宮向陛下復命,親自脫冠陳述,請求陛下在城外設立臨時寨營,安置流民。陛下贊其仁德,有古君子之風。
為慶賀毓明太子得勝回來,宮中由皇后操持,於十五舉辦夜宴。
一時間宮裡內外喜氣洋洋。
少女著湘妃色衫裙,雙髻綴纓紅流蘇,將美酒滿傾了杯盞。
纖纖玉手,執起杯盞,姿態優雅給身邊青年送去:「我聽斬離說你受傷了?」
青年穿緋紅軟錦,領上一圈雪色懶狐毛,發束白玉冠,中嵌鵝卵石大小的明珠。
宴會設於宮宴,案幾邊花團錦簇,月輝清芒灑落,整個人如同坐於月下花海之中,姿容出塵絕倫。
正是毓明太子殿下姜與倦。
他轉過臉,輕瞥少女,頓了頓,「皮肉之傷,不礙事。」
「那便是真的了,」少女柳眉一豎,將酒杯撤走,「傷患不能飲酒,不許喝!」說著身子一轉,不知從哪個花壇邊溜走了。
姜與倦從袖中伸指,揉了揉額頭。
因是家宴,眾人皆有些隨意,這方剛走,又有一名少女在他身邊落座,柔聲道:「公主還是這般任性。」
杜茵。她今日也特地穿了一身水紅,耳上寶石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