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拉著他的袖子,不肯走了。
姜與倦只覺袖口一緊,回頭,那書童對著別人一碗麵虎視眈眈。他有點無語,想到她出宮前的流離,終歸還是拉過她的袖子,朝麵攤走去,撩袍坐下,把「咽歡」那把笛子放在了桌上。
白妗看了一眼,有點手癢。
姜與倦:「勿碰。其上有機關,恐傷了人。」
白妗心思一轉,「看起來只是普通的笛子呀。」
「以內功送力於孔,從笛口可出刃。利刃淬毒,往後刃愈薄,毒愈強,可見血封喉。」他輕描淡寫。
白妗微嚇,手攥在一起。
卻臉紅:「是小人孤陋寡聞。」
面碗上了,白妗心神不寧地吃了兩口。見姜與倦不動:「少爺,你是不是沒吃過街上的吃食?」
他分開筷子,「不是,」長睫垂下,看著碗中鮮香湯麵,「只是許久不來,也不知滋味同從前有無分別。」
白妗這才想起他從前是在奉常寺住過數年的,其間下山來,也不是不可能。都說佛前清苦,看來這小太子,倒並非一路錦衣玉食長大的嘛。
他明明吃相很優雅,半點湯汁也不曾濺到。她卻從懷裡摸出手絹,在他置筷後,要為他擦拭。他把她的手按住,輕聲:「不合規矩。」
白妗將絹覆蓋在他鬢邊,「少爺都吃出汗了。」她細心地為他將細汗擦去,眼神里全是專注。
在她的眼中,除了他,還有背後攘動的人群,暖陽明媚,春柳澹澹。可是那些景色都褪了色。只有他是鮮明。
「今日小人是書童,您是少爺。書童照料少爺,有何不妥?」
她疊起手絹,要收進袖口。姜與倦蹙眉:「已髒了。」
他伸出手,顯然是想同她要了去。
白妗確實嫌棄得不行,想她袖口一貫香風滿盈,那裡收過沾了汗的物件?還是個男人的。雖說這男人與邋遢沾不上邊,白妗也半點不含糊地就給了他。反正那帕子也不是她的,而是她從杜相思那兒順來的。
絲帕是淡黃色,繡著點點迎春,典型的女兒家的物件,姜與倦不知怎麼覺得有點羞赧,迅速便收進了懷中。
有點像定情信物……直到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路,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耳垂微微紅。
春風十里,溫柔撫慰。
姜與倦胸口放置絲帕的地方有些發熱,她卻不像先前拉著他的袖子走了,他刻意停了一停,還不見她伸過手來。他側目一看,才發現人不見了。
白妗正站在不遠處,同一個大鬍子的異國人交談。大部分都是那人在說,而她將眉微微蹙著,眼神有點冷。姜與倦見那人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粗糙寬大的指節捏住了淺藍色的袖口,柔軟的布料微皺,姜與倦覺得手指傳來輕微的痛意,低頭,咽歡被他握得很緊。